身上的衣衫潮湿的,该是自己昨晚出的汗,他又躲进山洞里,先换身干净衣衫再说,一扯地上衣物,却见赫然看见一件青黑色的罩袍混在其中。
这不是他的衣裳!
朱离拿过罩袍看了一眼,蹭的站了起来,他将衣服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似是不能置信,又抖开看了看,这……他提起罩袍,翻到底部,青黑色的衣裾上还有一道利刃划开的口子。
这……是乌桑的东西!
那日在醴曲,他和柳吹絮夜访罗家旧宅,差点吓得半死,乌桑就是穿着这件青黑罩袍的,乌桑从阴影里走出来时,他最先看到的就是这件罩袍的下摆,有一道长剑划破的口子,那口子如今还在,位置不偏不倚。
所以这伤口,唇上的青草……
朱离抱着衣裳靠在山洞上,心里五味陈杂,却在失落里还有些微的欣慰。
他和乌桑萍水相逢,没说过几句话,但却默契地彼此信任,乌桑危及性命的藏身之处从没避着他,他追查杨家的事,也从没避着乌桑。
乌桑知道他千里单骑为的是杨家的事,今夜机会大好,他却并未抓住机会杀了穷追不舍的自己,却跑来为自己治伤采药。
乌桑不是滥杀之人!
可他,做完这些之后,还是跑了!
朱离默默叹了口气,他起身整束行装,继续上路——杨家的事另有内情,他不能让乌桑妄死,他要在别人之前找到乌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卖萌打滚也没什么用了!嗯,那就好好儿写吧!这章有糖诶~
☆、剑下留情
也许因为天气渐凉,也许因为身上病痛减轻,也许因为已见过乌桑一面,自信乌桑逃不过自己追捕,此后的路程朱离走得轻松不少。
乌桑要回苍霞山,从此处可取道多处,朱离循着西湖三怪和一bō_bō胡人的动向,看出乌桑竟是要取道徐州——这是离苍霞山最近的路。
可也是朱离最熟悉的路。
朱离生怕西湖三怪和胡人抢了先,到时要抢乌桑在手难免麻烦,因此策马扬鞭,一路赶在前头,在进徐州必经之路清贫道上堵截乌桑。
清贫道两旁樟树茂盛葳蕤,遮天蔽日,朱离吃过干粮茶盏,略略歇息,买通路边小摊贩卖茶水吃食的小贩,换了衣衫,支着小摊,一边兜卖茶饭,一边搜寻过路行人。
城门戌时关闭,清贫道过去只有徐州城可走,因此申时已过,路上几无行人,一路的茶水小铺都要收摊打烊,朱离怕只余自己一家引乌桑起疑,更掏钱请大家陪他一直支着茶水铺子。
一日兜卖茶水得的银子也不如朱家少爷随手的打赏,清贫道上劳累了一日的小贩们得了钱都精神抖擞,站一彻夜都不成问题。
直到戌时三刻,才听到马蹄踏地的声音远远响起,沿路收了他钱的小贩们从等待的倦怠里苏醒过来,骤然开始聊天打趣,闹成一团,更做出一副招揽生意的架势,力争叫朱家少爷今晚的银子花的值当。
朱离也精神一长,他弯腰要生起炉火来煮茶,摸出火折子的手却有些抖,吹了两三次,火折子一点光亮也无。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打马而来的人十有八/九是乌桑,他有些紧张了。
旁边有人替朱离生了炉火,他将茶壶座上去,便坐下来守着炉火,像一个沉默寡言的卖茶人。
那马蹄声很近了,炉火映照出的摇摇不定的光线里,一人一骑驰了过来,来人确是乌桑,朱离一手伸到茶炉下的帷幔里,已牢牢握住了剑柄。
吁的一声,疾驰而来的马儿前蹄一扬,在离茶水摊点几步之外忽然停了下来,乌桑端坐马上,不再走了。
朱离握着剑柄的手捏出了细汗。
小贩们聊天的声音如同被人挥剑斩断一般,忽然停顿了一下,只顷刻的寂静,叫人背后生出一串凉意。
有人机警,叫了一声,“客官赶路辛苦,可要一盏热茶?”
乌桑并不答话,幽冷的目光扫过来,他目光所过之处茶贩们的声音顿时停了下去。
并不需要武功剑术,人对危险的感知是本能,是直觉。
乌桑的目光落在朱离身上时略停了一停,而后便移开了,朱离已在布帷之下拔剑出鞘,但离得太远了,他若有妄动,乌桑大可逃走。
也不见乌桑如何动作,他的马儿蓦然嘶鸣一声,已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倏忽之间已奔过朱离眼前,径往徐州城而去!
朱离不曾想乌桑竟然要硬闯,他反应也极迅捷,剑虹一闪,足尖在茶壶上一点,已飞鹰般掠了出去,长剑灌注劲力只刺乌桑后背,那马儿奔地那样疯狂,竟也堪堪被朱离追上,剑尖已挨到乌桑背后衣衫。
剑气凌然,乌桑倏然转身,腰身一倾,仰倒在马背上,这一剑虽则刺空,没在乌桑身上戳出一个窟窿,划出一道口子 ,但剑气过处,却也削落了乌桑一截发尾。
不过顷刻功夫,两人已离贩卖茶点的摊位远了,却依旧听得见小贩们一声未及落下的惊叹。
今夜无月,星辰却格外稠密,淡墨般的夜色里朱离持剑,站如青松,乌桑也已跃下马背,站在几步开外,他的剑还未出鞘。
不过几步,谁也看不清谁的轮廓,只有寒光一闪,是朱离一剑刺了过来,角度刁钻,劲力十足,乌桑拔剑极快,剑尖一挡,隔开了朱离这一击,剑刃相撞蹦出几粒火星,两人都惊异于对方内力劲道,各退开了一分,又迅速战在了一处。
夜里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