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到来,宫里又似往年一般,先一步就赐下了钟馗像。
新年里天气冷,各家也都闲着,夫人们都急着寻找牌搭子,那些平日里繁忙的朝官们,也都会在新年里玩上几把,文人的说法,叫做“小试年庚”,用新年里赌博的输赢来判断来年的运道。
除夕夜阖家团聚,晚上时光闲暇,桌上便都准备着消夜果,诸般细果、时果、蜜煎、糖煎及市食各色各样。
今年的消夜果是钱婧华准备的,种类丰富,什么十般糖、澄沙团、韵果、蜜姜豉、皂儿糕、蜜酥、小鲍螺酥、五色萁豆、炒槌栗等等,傅家几房人凑在一处,也是热热闹闹,喧哗不断。
傅琨却独自站在廊下。
傅念君近来总是看到他这样出神。
官员休沐,朝上无事,连皇帝在今天都是高高兴兴地合家团聚,又有什么事能让他这样烦心呢?
傅念君想了想,觉得似乎这次新年,傅琨的情绪一直不高。
她问过两次,可傅琨却是什么都不肯说。
他对女儿一向溺爱地很,有些朝中大事甚至都不避讳着自己,能让他对自己闭口不谈的事,又会是什么呢?
傅念君正出神,就觉得衣角被拉了拉,低头一看,是十三娘子漫漫正睁着一双大眼睛扯她的衣角。
她是拿了蜜酥来给自己吃的。
傅念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谢谢。”
漫漫还是一贯的不爱说话,只回了个小小的笑容给她。
钱婧华也走到了傅念君身边,看了一眼外头的公爹,说道:“天气这样冷,要不要给父亲取件厚氅子来?”
傅念君道:“这倒不必,爹爹在这方面严于律己,太过和暖他不喜欢。”
钱婧华点点头,随即又把傅念君拖到无人的角落,问她:
“三婶一直在拿眼睛看你,我总觉得那意味不太对劲,你自己当心点。”
傅念君笑了笑,觉得钱婧华未免有些惊弓之鸟,她道:
“你放心,三婶是聪明人,不会做蠢事。”
傅念君其实多少能猜到曹氏的想法。
她八成现在是陷入了很深的纠结,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发现了傅念君的大秘密,一方面又看傅念君最近风头大胜,有些吃不准对她的态度了。
傅念君转了转眼珠,对钱婧华耳语道:
“小嫂子若是真的想帮我,不如替三房找点事做,三婶便不会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钱婧华一愣:“什么事?”
“五姐儿的婚事啊。”
傅念君说道。
钱婧华是长嫂,傅家没有主母,如今大小事都是她这个少夫人说了算的,傅秋华的婚事她操心一二也是合情合理的。
钱婧华俏皮的眉眼一扬,说道:“三婶离京多年,在京城里的人家怕也确实不太了解,合该我来帮这个忙的。”
钱家,就连皇家都不敢小觑,哪家不想攀附,钱婧华又是消息特别灵通,连傅念君都自叹弗如的,她若是想让曹氏忙起来,并且是开心地忙起来,有的是法子。
姑嫂两人说笑了几句,钱婧华就说到了自己昔日的好姐妹卢拂柔。
钱婧华有点歉疚:“我知道你不会计较我这点小心思,当日卢姐姐问我借厨娘,我不好不给,幸好你这里推拒了,不然我还真是要怕你们两个人在太后娘娘面前撞了菜色。”
傅念君表示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钱婧华说起卢拂柔就表情有些沉重,她如今嫁了傅家,自然事事以傅家为先,卢家的连夫人曾经这样算计傅念君,还害得傅梨华最后成了个被出族的小娘子,卢拂柔是也没脸再上门来,如此她们俩十几年的姐妹情,也确实是不可避免地淡薄了。
傅念君和钱婧华年纪都不小了,卢拂柔比她们还要大,已经拖成了京里的老姑娘,却还没有说上一门好好的亲。
傅念君也体谅钱婧华,其实卢拂柔人尚算可以,不过是她母亲有些过分罢了,本来卢家与崔涵之说亲,若是顺利卢拂柔和崔涵之现在也该成亲了,后来因为出现了种种事端,周毓白又插手从中,崔家与卢家的亲就也结不成了。
“你别担心。”傅念君安慰钱婧华:“卢姐姐在宫里表现属于很不错的,这次舒娘娘定然会指一门好亲事给她的。”
九成是周毓琛。
只是这话傅念君还不能和她说。
钱婧华点点头,刚刚还为好姐妹伤感过,很快就又老毛病犯了,轻声问傅念君:
“说到那位崔五郎,你可知道他如今境况如何了?”
傅念君对崔家和崔涵之都没有任何兴趣,只道:“他进了翰林院慢慢熬资历磨性子,跟着名士大儒们学习,今后想来前程也不会差吧。”
钱婧华噎了噎,谁关心他前程了。
她道:“我是问,你可知他与我卢姐姐亲事谈不成,又去谈了哪家?”
傅念君听钱婧华这意思,那家自己竟是认识的。
傅念君配合她,问道:“哪家?”
钱婧华神秘地与她咬耳朵:“这消息还没传出来,但是我看也**不离十了,是孙计相!”
傅念君:“……”
怎么还有这种事?
天底下是有多小?
孙秀家里三个小娘子,丑得闻名京城,长女嫁的,是品貌不佳,寒酸不堪,至今被皇帝丢在角落里遗忘的,有史以来最惨的新科状元郎秦正坤,而次女,则嫁了那位才名扬京城,诗词受皇帝好评,正努力下届科举再战辉煌的苏选斋。
小女儿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