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澜走到他床边:“方姨向我妈说了你受伤的事。正好我上个月调到安城工作,前段时间一直在国外出差,今天才回国。我租的房子就在你学校附近,你这样住学校不方便,去我那里住吧。”
方清屿脑子一直处于混沌中,犹豫道:“可是……”
周澜脸上带笑:“我已经跟方姨说过了,接你去我那住,她表示很放心,所以不来安城了。”
方清屿还是有点晕乎,许多年没见的人突然出现,还未等他看清楚,这人就要接他过去同居,不,同住,一切怎么这么突然呢?
两片薄唇已经被自己舔的湿漉漉,方清屿迷迷糊糊地就点了头。周澜继而对旁边的几个男生笑道:“小屿这段时间多亏你们照顾,等他腿伤好了,我请大家吃饭。”
既然家属已到,室友们自然迅速撤走,只留方清屿与周澜两人大眼瞪小眼。
周澜坐在病床边,闲适淡然的模样:“小家伙,怎么把自个弄成这样了?”
方清屿内心很沮丧,他躺在床上两三天,头发揉成一窝草,脸颊还有从楼梯摔下时磕的青紫与擦伤,右腿的石膏肿的像猪蹄,不用想,这会一定又狼狈又邋遢。索性自暴自弃道:“没办法,倒霉。”
周澜听完莞尔。
方清屿虽然一出生就和周澜是邻居,但他七岁那年周家举家搬走,两人再见面时方清屿十六岁,彼时周澜跟着父亲回老家待了近一个月,之后两人再无联络。
论起情分,他们之间连好友都算不上。可是如今两人相对而坐,周澜言谈间,仿佛仍当方清屿是幼时天天黏着他的跟屁虫。
这认知,真让人郁闷。
方清屿忍不住道:“你……”
周澜面带疑问。
方清屿懊恼,他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一开口,竟不知道该说哪个了。
“你又长高了!”方清屿不知怎么的,破口而出的竟然是这句话。
周澜终于笑的露了牙齿,“你还像小时候一样毛躁。”
周澜看着他有些拘谨,和声道:“当真不想去我那住?”
“不是。”方清屿连忙否认:“我……”
周澜:“咱们多年不见,你觉得陌生是正常的。你放心,我工作忙,每天待在家的时间不多。”
方清屿挠头:“我不是说这个。”他抬起头看着周澜:“我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没想到突然就见到。”
周澜冲他一笑,一副笑他孩子气的神情。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周澜看看手表起身:“小屿,我手头还有工作不能拖了,今天我去上班,明天下午我来接你出院。”
方清屿用力点头:“工作要紧。”
周澜用手拍拍方清屿肩膀,起身往外走,快到门口时扭头笑道:“小屿,你以前都叫我澜哥的,现在怎么不叫了?”
方清屿怒道:“我都二十一了!”
随着关门声落,方清屿躺回病床,视线落到周澜方才提来的一袋水果上,许久后嘴巴微张,终究叫不出那声澜哥了。
第二章
方清屿这辈子除了妈妈之外会说的第二个词就是哥哥。他的母亲与周澜母亲是发小,两个女人大学恋爱结婚都是同个节奏,不过方母身体不算好,婚后几年才有了方清屿。方家那时开了个零售店,夫妻俩忙着做生意,没法全天盯着孩子,方清屿在只会吃奶的时候被周澜当玩具,等到他长出几颗乳牙,周澜就开始教他叫哥哥。
一般人对自己学龄前的事毫无印象,方清屿虽不至于全忘,但也只是零星记得他曾趴在周澜肩头一次次走过长巷,曾躲着父母和周澜缩在床底吃糖果。
周澜搬走那天,方清屿抓着他嚎啕大哭,直到周澜和他拉钩,答应他一定常回来看他,方清屿才抽抽噎噎地撒手。
可是周澜食言了。
直到方清屿结交新的朋友逐渐淡忘了他,直到方清屿从缺牙的儿童长成清俊的少年,近十年的时光,周澜只存在于方母的口中:周澜拿了物理竞赛的一等奖,周澜考了年级第一名,周澜考上了交大……
那一年周澜爷爷去世,他随着父亲回老家料理后事。方清屿同往常一样,和几个同学一起踩着月光下晚自习回家,到家后被母亲推到客厅,看到正中央坐着的周澜。
方清屿的回忆被敲门的护士打断,他撑着上身坐起来。
这些年他一直疑惑于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是从何而起,方才的回忆却突然将记忆里的惊鸿一瞥浮现的异常清晰。周澜坐着时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抬眼看自己时深邃的眼睛,以及微微带笑的神情。
方清屿福至心灵,原来这些年他陷入的那个沼泽,名为——一见钟情。
护士见惯了这几日方清屿病房内人员不断,这会突然没人,倒有些诧异:“同学都走了?”
方清屿笑:“是不是很吵?”
护士:“年轻人嘛,都这样。对了,方才来看你的先生是叫周澜吗?”
方清屿疑惑:“你认识他?”
护士细细的眉毛挑高:“我在校医院工作快十年,认识不少学校里的学生呢。”
方清屿兴趣盎然:“哦?周澜已经毕业好几年了,你还能记的清楚?”
护士把药和水递到方清屿手中:“当然,我还记得他是金融系的,当年的风云人物。”
方清屿突然心情很好,好像护士夸的是他自己。
第二天一早,方清屿艰难地用一只腿挪下床,靠着墙一点点往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