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你昨天放纸鹞子玩没?」燕林惜蹲到既墨面前,用手戳戳他脑袋。
既墨点头:「属下刚从清州回来,听闻陛下突然染疾,觉得事有蹊跷,便想入宫来见您。但宫中禁卫换了一轮,属下只好放了只信鹞,希望陛下能够看见,知道属下已归,次日便会来见驾……」
「可惜啊,你的陛下已经什么也记不得了,不但记不得,还被人关起来了。」燕林惜歎了一声,蹲着太累,索性坐在了地上,拍拍身边说,「别跪着了,我不习惯,过来坐着聊吧。」
不习惯……既墨已经无话可说了,只能听命爬到燕林惜身边,也不敢靠得太近,离了两拳的距离坐下。
「你把你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跟我说说。」燕林惜托着腮侧脸看他,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半边脸映上一层金黄,更衬得眉目清丽,颜色逼人。
既墨看着他,呼吸一窒,险些失了神,忙暗暗捏了自己大腿一下,收拾好了心情,一板一眼地将燕林惜的生平一一道来。
既墨声音很好听,醇厚清晰,他如一个旁观者一般从燕林惜出生起开始说,不带丝毫感情地陈述着事实,听起来极有信服感。开始燕林惜还有点兴趣听,等听到自己设计把一母同胞的哥哥害得从马上摔下来翘掉……便开始神游了,再听到自己登基之初一夜抄了十三个大臣的家,诛了七家的九族……就有些抽搐了。
「行了,你停停……」燕林惜捂住还在侃侃而谈的既墨,痛心疾首,「别说了,我怎么觉得自己就是个恶魔,是个暴君,是个杀人狂呢?我那时候才十三岁,怎么可能会做屠城这么残忍的事!」
「南安郡王杀了您的乳兄,陛下发火也很正常。」既墨没什么表情地说。
「正常个屁。正常人会因为想报仇就把十万老百姓全都屠个干净,连家养的猫狗也不放过吗?」燕林惜已经心灰意冷地撑着头,「如果我是赤燕的老百姓,也一定想这个狗皇帝早点儿死,好换个好点儿的。」
既墨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他想了想又说,「南安郡王原本就有反心,他养了十年的死士,都混在南安城中,到底人有多少,长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如果不屠尽全城,陛下的安危就无法保全。加上南安一心想要脱离赤燕,百姓们也都没把赤燕当做他们的国家,陛下您那么做别人看是残忍,属下却以为当机立断,斩草除根,果决得很。」
燕林惜皱皱双眉:「算了,反正以前的事我全不记得,就当不是我做的。当下有个紧要的事情,既墨你可能办得?」
既墨立刻又跪下:「属下定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燕林惜揉了揉鼻子,把怀王皇甫洛所说的话和既墨说了一回,然後说:「我现在被困在这里,又忘了一切,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和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想办法逃出去。」
「逃出去?」既墨睁圆了眼睛,「陛下,您的意思是要退出?」
「对啊!不退能怎么办?」燕林惜点头,「反正我什么也不记得,根本也算不上是原来那个赤燕皇帝。咱们走的时候多带点金银珠宝什么的,以後躲到民间,快快乐乐轻轻松松地过活不是很好吗?政治太黑暗了,老子才不想玩!」
既墨浓眉锁成「川」字,过了很久才点头说:「既然陛下决定了,属下自然要想尽办法助您出宫……只是,」他看了眼燕林惜,「陛下您手上还有不少力量,如果认真起来,怀王未必是您的对手。」
燕林惜摇头:「再多的力量也是以前的我才能用的,现在的我,只剩了这一个皮囊,叫我用什么办法去扭转乾坤?」
既墨看了他两眼,点了点头:「属下晓得了,请陛下忍耐些日子,属下自然会想法子带您离开这里。」
见既墨要走,燕林惜拉了拉他的衣袖:「我说,你的存在,有哪些人知道?」
既墨很确定地告诉他:「自然只有陛下和三十六暗卫知道。」
「怀王有可能知道你吗?」
既墨想了想:「暗卫是赤燕历代皇帝的贴身亲侍,怀王肯定知道有暗卫,但谁是暗卫,暗卫有哪些人,他不会知道。除非您亲自告诉他。」
燕林惜挥手让既墨走,还特地跑到门口,就见既墨的身影在眼前晃了晃,很快消失不见。暗卫果然有两下子,燕林惜点头,心情好了不少。
怀王知道既墨的存在,并且用这个来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没了记忆,这招可真毒!燕林惜咂嘴。以前的燕林惜那么狠那么精明,应该不太可能把关乎自身安危的情报泄露给对手,那么,只可能是既墨口中那三十六个暗卫之中出了内奸。
燕林惜倒在床上,盯着床帐上垂下的金丝流苏看了又看。
只希望,既墨够手段,能安全把自己给弄出去。越快越好!
结果既墨刚走没多久,他命中的对头又出现了。
皇甫洛一身青色滚银边的蟠龙袍,系着黑色墨玉腰带,乌发束着紫金游龙冠,身上并无什么佩饰,就这么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走了进来,仿佛在逛自家院子一般,怡然,自然,轻松,惬意。燕林惜看着他走进来,身体本能反应,立刻缩进了床角,面色惨白地看着他。
皇甫洛见他居然是这种反应,不觉修眉微蹙,颇有些不满。
「我又不是鬼,你怎么怕成这样!」
「老子才不是怕!」刚吼了一声,见皇甫洛的眉毛一抬,目光变冷,燕林惜的声音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