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是他的梦,难以撇开的噩梦;卢弼时是他的现实,进退不能的现实。
卢君见单单这麽站著,已经头重。
“进来。”里面的人带了丝不悦。卢弼时的不悦有其理由,这次他从外面回来,儿子与他生分了许多。
不是说见面的次数,他出门前那一阵耗在别院的时间长,跟卢君见的见面次数比现在还少。但是,那时候知道儿子是在自己的股掌之中,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有点看不懂卢君见了。
这个儿子自己有了自己的世界,把他隔在了外面。
自闭的,拒绝与人交流的极端气场。
“你的病应该好了吧,怎麽还日日躲在房中?”卢弼时问。
“……”卢君见心里一凛,甚至不敢抬头看父亲,懊悔和羞愧的心情排山倒海地席卷而至,他头低得更低了点。
“你是卢家的长子,怎可日日荒废无所作为?我叫你休养,难道你便对外不闻不问当甩手掌柜了?”卢弼时摇头,“该你担负的,你就该担负起。”
卢君见讶然地抬头。他的亲爹正看著他。目光里带著一丝长辈看晚辈的沈重……
这阵子,卢君见自闭在个人世界里,自怨自艾,战战兢兢。除了可怜自己,他根本没做过别的有意义的事。
此时不免有所触动。
撇开过剩的占有欲,卢弼时最本质的属性仍是一家之主和为人之父。
谁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好,由自己喜欢的儿子继承自己一辈子打拼下的家业。
卢君见就是卢弼时希望的人。
思绪千回百转中,卢君见大胆地打量起他的亲爹,他发现这一趟出去,他爹老了很多,外表和精神上都是。发生了什麽,卢弼时没有说。家人问了,只推搪说路上病了场。
为了这个家上上下下的衣食住行,经营的生意显然不能在半途上急急刹下。
卢君见闷声:“儿子知道了。”
卢弼时点头:“明天开始,西面的酒坊和赌场交给君恩,东面那片你接管回来。”
卢家的主要生意都在岭溪东,布庄,钱庄,酒楼和金银楼等。
“是。”卢君见道。
“总账不必直接呈给我,以後你先过目了,再与我说。”卢弼时看著桌面,“你要尽快学会独当一面,还有岭溪外的那些生意,现在我看著,迟早你都要串起来。”
“爹……”卢君见忽觉不详,这架势,怎麽有点像交代後事了。
像回应卢君见的不安,卢弼时捂著嘴咳嗽了几声,随後摇摇头:“到底年纪大了。”
“爹,年纪不大。”卢君见眼睛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