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有冰凉的液体滑下，心中酸涩难当。若此刻，我还不懂得何为情，那这般如钝器劈厉的锥痛之感是什么？若我还不懂爱，那这般撼动我心扉、掀起狂澜的感觉是什么？……

“哼！你若敢寻短见，月儿将是你的候补。好自为之！”

迅速收起气息，我闪身躲于暗处，清目看去。一个中年男人从帐子里走出来，身着墨色衣饰，看不清面貌，带着满身的煞气，气愤而去。

确定人已经走远，我立即奔入帐中。

水倾城跪爬在地上，呜呜哽咽。他身披一件雪白的单薄衣衫，青丝凌乱地散开，身子剧烈的颤抖，那双洁白如玉的手掌紧攥着地毯，青白，无血丝。

“倾城……”轻轻的叫出口，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喉咙异常苦涩。

“含、含香……”听到我的声音，他浑身一震，瞬即抬头望过来。晶莹的泪珠挂满他惨白的脸庞，那双曾经对我盈盈含笑的星眸惨淡无光，里面的情绪自看到我就从震惊到惊恐，从惊恐到闪躲，从闪躲再到死寂……

心疼，自责，悔恨，愧疚。各种情绪交织着，搅乱我所有的心绪。

深深的吸口气，压下这种我难以掌控的陌生情绪，我走上前蹲跪他面前，将他搂进怀里。感觉到他得身体压抑不住地激烈抖动起来，我用力收紧了手臂。

“倾城，对不起，我……”

“含香，你怎么来了？我这几日生病，没能去看你……你还好吗？”他想挣脱，却被我再次搂紧，那低着头故作轻松的言语动作，以及那颤抖沙哑的嗓音，深深地刺痛了我。

“那天，我以为在做梦……我没有想到会是你……对不起！倾城，原谅我好吗？”长叹一声，我鼓足勇气，来口解释那天的事情。清楚的记得，当时我在叫临遥的名字时，他那双绝望悲哀的眼神和颤抖冰凉的身子……还是伤害了他啊！

怀里冰凉的身子猛然一震，我看到他紧握的双掌中有鲜红的血丝涌出。

“倾城，不要这样！”我大惊，连忙拉开他紧握的双手，入目便是一片模糊的血肉。

不敢再多言，我赶紧撕扯下一块布帛，为他包扎起来。

他僵直着身体，任我为他包扎，一直垂着头沉默不语，瘦弱的肩膀仍在微微地颤动。

眨了眨酸涩的眼眶，我在唇边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随即放下那双包好的凉手，轻柔的捧起他的脸，两行清泪顺着他苍白的脸颊哀戚而落，灼烧刺目，颗颗砸在了我的心上。情不自禁地，我倾身覆上去，为他轻轻地吻去那些充满伤痛的水渍，在他呆愣的目光下，满含认真的凝视着他。

“倾城，你愿意跟我走吗？放弃一切，离开草原，跟我浪迹天涯，然后我们再找个地方隐居，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你，愿意吗？”

听罢，他红肿的双眸蓦地睁大，满眼的不敢置信，甚至迸发出一抹如星光璀璨般的喜悦光彩。

“含香，你……你说的是真的么？……”

不确定的问话，含满了微颤颤的紧张，他死死地抓住我的手，像是抓住的是一根唯一的救命稻草般，孱弱的力量竟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我搂着他，温柔而爱怜地吻了吻他凉白的双唇，愧疚而伤感的道，“倾城，我喜欢你！一直不敢承认，是因为我不想连累任何人。我是个不祥之人，是个祸害，是天下人口中的妖孽。父皇因我战败，玉国因我而灭，临遥因我至今生死不明，师傅也因我惨死……我这样的人，有何资格去追寻其他不可能拥有的东西，我……”噎涩着喉咙，我强行将每一个字每一份力气，刺划自身全部的感官。

真心的话，我只想全部道出，为的不仅是他的无悔情深，更是一份自己对责任的勇于担当。

“含香，含香，含香，不要再说了，够了！已经够了！只要你愿意带我走，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要了，呜呜呜……”

不再伤悲，不再黯然，不再痛苦，他激动的扑入我怀里，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