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陈霆无论找了什么问题,欧阳晓都隔了足足两个身位给他讲解,于是就见到一个脖子伸得老长,一个右手伸得老长。
这才是正确的补习距离。
快到五点时欧阳晓就说该回家了,否则下班时间在车上热不死也得挤死。
陈爸陈妈是百般挽留,等到欧阳晓终于能出门早过了五点,还被强迫着答应有机会一定要在他们家吃个晚饭,说是尝尝陈妈的手艺。
送欧阳晓去车站的路上,陈霆习惯使然搭上了对方脖子,语气不无骄傲地:“我妈搞别的都马马虎虎,就是做饭确实有一手,你……”
“说了不用送,我自己认得路。”欧阳晓完全没听见他说什么,注意力都往脖子那条手臂上去了,总是下意识地想往外跑。
“这、边!”陈霆失笑地把他扯回身边,“你想往哪儿跑,还嘴硬说认得路。”他不解地盯着好友脸上的红晕,抬手就往欧阳晓额头上摸,“你怎么搞的?不会是发烧了吧?”
欧阳晓反应极迅速地把他的手拦住:“我就是热,你别靠太近。”
“好好好……”陈霆只得听话地放下手。
两人等的公车才刚到站,欧阳晓就像支离弦之箭“嗖”地跳了上去,动作快到连篮球飞人陈霆都哗然。
透过明净的车窗,他看见外面的陈霆正挥舞着双手,夸张地用口型跟自己说拜拜,站在候车人群中的他高大耀眼,有着无可匹敌的阳光笑容,和雨季过后的清爽气息。
就在那个时候,欧阳晓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灌满了自己的胸腔,甚至一度令他心律失常,即使这辆车子已经开得很远很远,他们之间也已经隔了数不清的身位。
他向来以为自己足够聪明,面对所有难题都能够理性地分析,然后得到完满的解答。
然而看着这条路上的红灯过了一个又一个,他还是迟迟无法领悟出来,那些不能随着呼吸散去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
暑假已经过去大半月,终于碰上了第一个雨天,一大早就下得稀里哗啦的没停过。
陈霆发了短信过来说天气不好,欧阳晓回了个“没关系”,揣了把雨伞就准备出门。
正巧欧阳远文端着咖啡从书房出来,看儿子今天又要往外跑,皱了眉头问:“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还要出去?”
欧阳晓讪讪地握着门把手:“去同学家。”
“不赶时间的话,先进我书房聊聊。”似乎知道儿子不会拒绝,欧阳远文没等到回答就先走进了房间。
因为欧阳远文严重的洁癖,整个书房都被收拾得过分干净齐整,书架上多年没翻阅的书也一尘不染,甚至每一处摆设都像是自存在起就没挪过位置。
欧阳晓跟在他身后关了门,不太耐烦地问:“有什么事吗。”
“坐。”欧阳远文指了指待客用的沙发,走到书桌后坐下来。
欧阳晓还是站在门后的阴影里没有动,一直垂着眼睛看父亲笔挺的西装长裤。
“哪个同学家。”欧阳远文声线低沉地发问。
欧阳晓没有犹豫地说出了“陈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