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来的水车还在调试水的大小，卫一全在前面划区域：“这一圈就行了，别太过了。”

许青看着水车试水，想起那天也是这样的场景——他的衣服被人弄了东西，导演开除了自己，他一身淌水地跟人打架，然后见了报，被卫一全找上了门。

其实也就两、三个月前的事情，怎么感觉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许哥？”张乔在衬衣里裹了防水服，浑身黏糊得难受，“您还没换衣服啊？”

“哦，我不用，”许青笑了笑，“湿了就湿了吧，反正天热了，不碍事。”

“要是感冒了怎么办，这水多冷啊。”张乔皱眉，伸手去拉许青的衣服，“快点我帮您换了。”

许青笑着去拉张乔的手：“真不用，我早就淋习惯了。”

张乔不满：“现在您是主演，跟以前怎么能一样啊？”

许青愣了愣，心情一时很复杂——跟以前不一样了吗？哪儿不一样了呢？

“干嘛呢？”卫一全突然出现，打开了张乔的手，“赶紧准备开拍了，多大人了还玩呢？”

卫一全摆了一天的高冷架子，几乎要被这一下给整锅端没了，皱着眉道：“快点，今天的进度还差一大截呢。”

许青忙拉好衣领，张乔想举报他没穿防水服，许青背地里掐了他一把。

张乔嘴里“嘶”地一声，卫一全转过头来：“怎么了？”

许青忍笑，张乔无奈看了他一眼：“没……没什么。”

卫一全赶鸡仔似的将两人赶进场，看着许青没忍住笑出来的样子，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卫一全：“各单位准备！水车！”

水珠打在身上，黏在衣服上，衣服冰冷地贴在身上的感觉更容易让人进入场景和角色，许青喜欢这种真实感，所以才不穿防水服。

卫一全：“开始！”

许青闭了闭眼，“大雨”倾盆落下，三秒后他才睁开眼睛，“袁骁”站在街对面，毫无形象地吼：“顾城你站住！你给老子站住！”

“顾城”在雨中挺直了脊背地走着，仿佛是要彻底走出“袁骁”的世界。

“袁骁”好不容易从车流里挤过来，两人耳边是鸣笛的喇叭声，雨水的哗啦声，几乎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雨水挂在睫毛上，连彼此的样子也看不清楚了，“顾城”浑身开始变得冰凉，他看着心爱的“袁骁”跑过来，感觉心在慢慢死去，他不想再跟他纠缠不清了，他累了，难道就因为他爱得是个男人，才必须要遭受这么多的痛苦吗？

那他宁愿不爱了。

“顾城”沙哑着嗓子道：“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原谅我吧，放我走吧。”

“袁骁”一下红了眼眶，他脸上闪过很多情绪，最后无可奈何地，悲怆地道：“你不再爱我了吗？”

顾城似哭还笑地道：“我累了。”

“那这次换我来爱你，我不会累的。”“袁骁”朝前走了一步，“顾城……学长，给我个机会！”

许青心里震了一下，不知为何，想起了卫一全看着自己，温柔又不容置疑地说“给我个机会”的样子。

他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被卫一全敏锐地捕捉到了。

“停。”

张乔奇怪地转过头，感觉不错啊，这是怎么了？

卫一全舔了舔嘴皮：“许青你不能迟疑，不能动摇，你累了，你不想再跟他纠缠了，你要干脆果断坚定地拒绝他。”

许青点了点头，莫名有点心虚。

每重来一次，入戏的感觉就越累，越难以把握，情绪和注意力只能维持那么长的时间，许青精疲力尽，反倒是吻合了“已经累了不想坚持了”的感觉，闭着眼颓然道：“算了吧，放我走吧。”

“袁骁”死死地拽住了拳头，像个丢失了重要玩具，不知该如何才能挽回的孩子，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顾城”走远。

“卡。”卫一全挥了挥手，往后靠坐进椅子里，“不错。”

张乔松了口气，方才他出了两次失误，这条他们一共重来了四遍。因为是不断宣泄情感的一幕戏，他和许青都有种疲惫不堪的感觉。

“我实习的时候跟过一个都市爱情剧，”张乔趁着休息时跟许青唠嗑，想缓和一下刚才沉重的情绪，“男女主角闹出误会分手的时候，也就这样了。感觉还没有我们这么撕心裂肺的。”

许青笑了笑，擦了把身上和脸上的水，林柒一个没看出就发现他没穿防水服，登时毛了：“你怎么回事！赶紧去换衣服！”

卫一全闻声过来，发现许青浑身湿淋淋的，衬衣下露出了粉色的凸起，顿时皱眉：“换衣服去，谁让你不穿防水服的？”

“天这么热了，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