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越听越糊涂,正要细问贾赦,便听贾赦又说起黛玉。
“我还是那句话,这般大点的孩子在谁家不是当心肝宠着,何况身子还不好,有些孱弱。要我说妹夫就是狠心,才舍得把这么好的孩子往这边送。”
“可别冤枉了他,是我跟你妹夫要的人,他一个爷们实在不方便照看林丫头。”贾母叹道。
“您要人可以是客气,他给人却是认真。孩子这么大点,哭哭啼啼的,他就真忍心舍得把她送这么远,我倒没觉得我冤枉了他。”贾赦坚持道。
且不管林如海本人品行如何,纵然他才华了得,正直不阿,他也照样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假若他身处险境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就罢了,却不是,而今在扬州是安安稳稳的做官,平平和和的度日,他能有多难。总之在这样情况下,他随便撒手不管黛玉,就是爱得不够,便是找出多少理由出来也没有说服力。
贾母瞪贾赦:“你懂什么,丧妇长女没人教养,自该送我这儿,你妹夫没错。”
“便是被这一条世俗之言诓得肯抛弃自己儿女,也是厉害。”贾赦执拗劲儿犯了,就不爽。
贾母不悦道:“你好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又开始乱嘴胡沁。你当你探花郎妹夫跟你似得,整日没个正行,不守规矩。”
“规矩是做给别人看的,日子可要自己过。”贾赦接着道。
贾母厌烦地叫他别说了。贾政这时提起昨日宋奚来访一事。贾母立刻变了态度,又逼贾赦开口说说具体经过。
“也没什么,便是当初因邢氏一事,结识了,这你们都清楚。他昨日也许是走到半路渴了,跑我这喝了口茶,便闲聊几句,自己又嫌东西拿着不方便,才把那些御赐的人参燕窝送给了我。”贾赦简洁回道。
贾母本是不信贾赦这样说,不过听闻宋奚是突然造访,便想着也有可能是半路真口渴顺便敲门。
贾政接着补充经过,就是贾赦如何把人赶走那段。
“你这厮,人家好心好意把宫里的东西给你,你竟然几句话都没有说就把人给打发了,还说出这样无礼的话,老大,我真快被你气死了。你以前办事儿是不牢靠,可待人接物到还能混弄,而今怎连这点出息都没有了。”贾母十分不满的教训贾赦。
贾赦当贾母瞎唠叨,懒得吭声。
贾母更气,又说一通贾赦,贾赦还当全然没听到一般,只默默行礼便告退了。
贾母恨得不行,当着贾政面儿撒火骂起贾赦来,“这家以后还得靠你照应,瞧你大哥那副样子,除了惹事儿什么都做不了。那宋大人是谁都能得罪么,敢这样怠慢人家,只怕我老婆子明儿个便见不找东边的太阳了。你记得叫人去嘱咐那些看门的,回头若那位宋大人再来,便知会你去接应。我这也准备些礼物,回头你再跑一趟,去宋府赔个罪。”
贾政忙应承,告退后,便乘车去工部当值。到时有些晚了,得幸负责点卯的官员和贾政交好,便放他一马。贾政忙躬身行礼道谢。
那人便问:“你从不迟到,今日可是家里遇了什么情况?”
贾政叹口气,便忙将事情经过说与对方。贾政却省掉了贾赦那一处,只是说宋奚昨日造访荣府,送了些礼物,今晨母亲对他多了些交代,故而耽误了些时候,才会晚到。那人一听宋奚昨晚竟然造访荣府,连连拱手恭喜贾政,对贾政的态度也比以往热情起来,甚至把他刚得来的蒙顶黄芽分了一些与贾政。
贾政自然乐得接受,谢过之后,便去自己的地方当值做事。谁知这一上午的工夫,便有许多人来问候讨好他,也有送东西的,还得了一块他最喜欢的易水砚。贾政心里十分高兴,却没敢表现在面儿上,只在心里雀跃。
下午,宋奚派人来找工部侍郎王和顺。
王和顺十分惧怕宋奚,便既然想着贾政能令宋奚亲自上门找他,其二人的关系必定十分好。于是他就派人叫贾政过来一趟,让他同自己一道去。等会儿若真有什么事儿,宋奚也会多少看在贾政的面子上,饶他一遭。
王和顺因怕贾政知道实情后避嫌拒绝自己,故而并没有直接告诉贾政他要去见宋奚,只叫他跟在自己的身后,陪着自己去办事儿。贾政一想到自己竟然得到工部侍郎的青眼,便十分开心,自然高兴地跟着去了。
二人乘车约莫有两柱香的时候,车就停了。贾政先下的车,抬头见眼前竟是孙府的大门,有几分意外,忙转头询问地看向王和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