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交了罚单,扣了分数,被小交警教育了一顿,但这些他都没放在心上,被放走後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
握著方向盘的双手颤抖不已,他很想立刻就拨过去,听听他的声音,然後想象著他晒得有多黑。
但是车里,是一个不安全的地方。只有家,才是一个,无论发生什麽事,都会无限度包容你的温暖怀抱。
进了家门,鞋子都没有脱,关上门,厚厚的遮住落地窗的窗帘把房间遮挡得无限昏暗,经年不见阳光的屋子看上去竟有些郁郁寡欢。
顾从见没有开灯,即使开关就在他的手边。
他站在玄关处,按下了王所安的号码。
王所安挂断了电话。
他挠挠脑袋,仍然盯著手机,好像拿著个烫手山芋。太阳当空照著,树底下也不再阴凉,这时导演用大喇叭召集剧组人员集合,开始拍下午的外景。
王所安把手机揣回兜里,深深呼吸了几下,然後主动举起了米菠萝。
顾从见仍没有把手机从耳边放下,手机提示音从彩铃变成了欲盖弥彰的“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他听著事不关己的女声不停的用中英文重复著字句,伫立在玄关,维持著姿势久久不动,仿佛成了一尊蜡像。
直到女声变成了忙音,他缓缓放下手机,按下关机键,拼命地不承认心情中占了很大比例的失落。
脱掉鞋子换上拖鞋,把厚厚的窗帘拉开,午後的阳光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争先恐後的涌进屋子,刺眼的光线让顾从见眯起了眼睛。
他把著窗户看到墙边一溜薄荷丛墨绿色的叶子,终於想起要给它们浇浇水了,顺便揪几片叶子,洗好後泡薄荷茶喝。
如果爱情可以像泡薄荷茶一样简单该有多好,觉得苦了就加冰糖,觉得辣了就加冰水。
可是如果爱情是一杯薄荷茶,那麽其中包含的情感,也会单一化了,会失去许多味道。这样不就是轻蔑了爱情这个词麽。
时间匆匆而逝,王所安再不想回来也不得不回来参加论文答辩了。这不算什麽,可当他得知今年参加答辩的老师中有顾从见的时候,他真想一头扎进河里就此西去不问世事了。
兜兜转转还是要和避之不及的人物碰面,确实死的心都有。自己吃了这麽多的苦头为的是咩啊!啊?
但顾从见现在糟心的不是王所安。他现在正在办公室里一边批改周灏他们班的期末论文,一边等祝青颂给他带的饭。
周灏也开始了疯狂期末论文生涯,所以没有和祝青颂一起来办公楼,往常他总会在办公室赖一会儿,直到下午上课才回去,祝青颂撵过他不止一次,奈何对方屡教不改,後来也就淡定了。
祝青颂给他带的都是顾从见平常的惯用菜色,一条红烧鱼尾,一份鱼香茄子,汤水不好带,就换成了冰冻的矿泉水,再加二两米饭,总体来说看上去油腻腻的。
祝青颂“当”地把饭盒往打印出来的一份份或厚或薄的论文上一摔,虎著脸抢过顾从见手中的笔:“别批了!吃饭!”
顾从见拿下眼镜,用眼镜布擦了擦,然後重新带好,看也不看祝青颂一眼:“看完这份。”
“没见过你这样的老师,给个分数就好了,还劳心劳力的当小学生作文批改,就算发回去了也没有人会看!”说著顿了顿,装作不在意,好像随口一问似的,“那个,周灏的你给多少分?”
“哦,”顾从见往前翻了翻,“78。”
“才78?”祝青颂炸毛,“怎麽这麽低?总要上80吧?”
“不低了,”顾从见在一个句子下面画上波浪线,一边道,“最高的才85。”
“啧,”祝青颂接了杯水,喝了一口,哥俩好的环住顾从见的肩膀,说道,“你太严厉了,知道学生私底下说你是什麽吗?”
顾从见琥珀色的眸子终於肯从论文上移开,看向祝青颂。
祝青颂接著道:“叫你冷面阎王。”
“……”
顾从见动了动嘴唇,没好意思说自己在台里也是这个绰号。
“行了,吃饭吧,都两点了,再不吃直接吃晚饭了。”停了一会儿又道,“我还是觉得你给周灏分数打低了。”
“……”顾从见拿起筷子,决定无视掉挚友。
饭菜温热,盒盖上缀满了冷却後凝固的水珠。祝青颂拉过椅子和顾从见挤在一起,前者喝茶吃点心,打算抢几块茄子吃,後者则在打开饭盒的一瞬间,没食欲了。
不仅没食欲了,看著花花绿绿泛著油光的食材,胃里极不舒服,想吐。
这样一想,真的反胃了,三步并作两步连招呼都没打冲进厕所,没消化的早餐冲出喉咙,挤压的感觉刺激了眼眶,变得湿漉漉的。
顾从见手里还拿著筷子,吐舒服了之後,漱了漱口,冲了马桶,筷子也丢进了垃圾桶。
跟过来的祝青颂一边拍抚他的背,一边关切道:“怎麽了?没事吧?”
顾从见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摇摇头道:“没事。”
怎麽会没事,已经连续好几天这个样子了,吃什麽吐什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顾从见洗了把脸,然後跟祝青颂回到座位上,把饭菜一推,整理好没有批改完的期末论文,装进公文包里,说道:“你帮我请个假。”
祝青颂正对著那盒一口没动的茄子咽口水,听到这话回过神来,蹙眉道:“不舒服的话就去医院,夏天最容易犯肠胃病,”说著忽然想到了什麽,瞪了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