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冷风萧瑟,皇帝缓缓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沙哑着声音,说道:“琅儿,今日……先暂且作罢。你先起来,朕……有事与你相商。”
回答他的,是朱墨琅仍旧跪着的模样。
“琅儿,你……”
“父皇。”
低悦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整个片场的目光都集中向了容栩。
这是容栩这场戏要说的第一句台词,他的声音平静温和,如同过往朱墨琅所说的每一句台词一样,听着就让人心灵沉静,忍不住地想要臣服,忍不住地想要去相信。
他低着头,轻轻地说着:“父皇,您可信儿臣。”
皇帝迟疑许久,没有开口。
一道低沉悲伤的叹息声在片场中低低响起,很快消散在呼啸的风中。太子的长发被那突然刮起的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动作缓慢地抬起头,先露出的是一双姣好精致的眸子,然后是那张温雅清俊的脸庞。
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年轻的太子扬起唇角,轻轻地笑着,可是眼睛里却逐渐沉淀了一层水色。他没有哭,只是微笑着看着养育自己十八年的父亲,用最温柔的目光和最镇定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您不信我。”
不是疑问,是肯定。
太子的声音里没有一点疑惑,他坚定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这副场景落在许多工作人员眼中,让很多人都忍不住地别开眼去。
有感性一点的甚至稍稍红了眼睛,心头微酸,喉咙发涩。
到这里,这场戏就拍完了,底下摄像组、打光组继续换位置和角度,拍摄剩下来的镜头。
刚才那场戏容栩跪了很久,起身的时候,不免有点脚下发麻。罗茜仔细地帮他按摩硬邦邦的小腿肌肉,然而只按了不到五分钟,就又开始拍摄下一场戏。
罗茜瘪着嘴,说道:“还是有点硬,没有按摩好呢。”
容栩无奈地轻笑道:“已经可以了,我的动作戏没秦呈多,底下没问题的。”
是的,接下来容栩要拍摄几场动作戏。
说完那一句悲哀绝望的话语之后,太子突然一掌拍地,从腰间的玉石宝带中,抽出一把匕首。他一手拉住皇帝,另一手横着匕首,死死地抵在皇帝的脖子上。
皇帝大惊,文武百官也全部乱了。
广平王赶紧指挥军队去救驾,孔朝也是惊讶地带领锦衣卫,身形迅速地去救主。
太子的这种行为已经无声地证明了,盛家孤女的话是真的。是太子,给忠心耿耿的盛阁老安了一个无妄的谋反罪名,斩了盛家满门。也是太子,一手栽赃嫁祸给东厂,如今还要混淆皇室血统,夺走皇位。
无数的官兵从四面八方围拥而来,百官中的太子党们也纷纷傻眼,没一个人敢在这种时候支持太子。太子的手中挟持着皇帝,太子从小就善骑射不错,可他武功不强,但他只要将匕首抵在皇帝的脖子前,就没有人敢强硬地杀他。
“滚!让孔朝来!”
年轻俊美的太子拔出一个侍卫的剑,将一个锦衣卫挡走,大声怒斥。
整个场面极其混乱,也只有刘老能在这么混乱的场景中寻找出一个逻辑,将画面拍摄的有条有理。许多锦衣卫将太子团团围住,朱墨琅双目通红,左手执着匕首挟持皇帝,右手则拿着一把长剑。
锦衣卫们不敢使上真功夫,就怕伤了皇帝,于是也硬生生地让朱墨琅从大殿一路逃到了宫门口。宫门紧闭,朱墨琅一手挟着皇帝,一边喝道:“开门!”
宫门上围着无数的弓箭手,所有弓箭都对准了太子,但他们不敢射箭。
朱墨琅再次抬头,对着那群弓箭手怒喝:“开门!!!”声嘶力竭的模样让他那张完美的脸庞多了一分狰狞,仿佛一只走到了绝境的野兽,不顾一切地向敌人咆哮。
正在这时,朱墨琅没有注意到,一个冷峻清冷的男人已经登上了宫门。他站在城墙的另外一侧,拉起长弓,微眯着眸子,瞄准了脸色惨白的皇帝和几乎疯狂的太子。
然后,拉弓,射箭!
“嗖——”
尖细的箭羽直直地穿透朱墨琅的左手,从皇帝的脖子上擦过,只留下一道血痕!
这就是孔朝,百步穿杨,能被数百锦衣卫看做大哥,真心实意的服从。
而接下来的戏,则是孔朝和朱墨琅的对手戏。
虽说左手被射穿,匕首也突然落地,但在那十指连心的痛楚之下,太子居然还能咬着牙,硬生生地挺过来,依旧用右手挟持着皇帝。
那道高大的宫门在他的身后打开,朱墨琅的眼中忽然闪现出一抹希望,他转身看去,看到的却是执着一把绣春刀,缓缓迈步向他走来的孔朝。
眼中的希望渐渐沉默。
刀剑相劈,热血倾洒,孔朝一刀划过,朱墨琅头上的玉冠被劈成碎片,一头黑色长发落在身后,衬得那张白皙俊逸的脸庞更为剔透。他咬着牙,仍旧拉着皇帝,一次次地阻挡孔朝的动作,但到最后,孔朝一刀向他劈下,他抬剑抵抗,绝望地喊道:“孔朝,我待你如何,你今日叛我,你可敢对着天说一句,你问心无愧!”
这一刀劈在太子的剑前三寸,突然停步。
孔朝英俊的脸上多了一道血痕,他低着头,目光幽深地看着眼前狼狈的太子。
良久,锦衣卫指挥使低声说道:“太子待我极好,那日月夜饮酒,臣敬佩太子的为人,憧憬太子口中的盛世光年。但太子……您千不该万不该,杀了盛家上下一百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