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时像是愣了一下,然后语速很快地回答:“她刚刚才走。真的。”
松阳勾起嘴角。每当银时说“真的”的时候,十有□是在说谎。
“我们回去吧。”松阳说着,动作缓慢地放下抱在怀里的三味线,因为身子都快被冻僵了,起身的时候必须要扶着树干才能站起来。他披上高杉送来的外套,带着三个孩子向墓场外面走去。
“回私塾再吃饭的话就太晚了,我们买了老师的份,先在随便一个路边摊吃掉吧。”桂举着饭盒跑到松阳身边。
松阳微微笑了笑,接过了被体温捂得还是暖暖的饭盒。
走进路边摊的时候,他才发现已经很晚了。他足足在墓地坐了五六个小时。路边摊的老板心疼孩子们,免费给他们送上了烤丸子。在松阳喝了几杯酒以后,孩子们撑不住了,一个接着一个趴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松阳脱掉大衣给他们盖上。
“松阳先生对学生真好啊……”路边摊的老板叹道,“我们家的胜志从去了私塾以后连老爸都不会叫了,只会叫老师。”
松阳笑了笑,喝掉一口酒说:“老板啊……假设说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窃取了这个人的身份罢了……我还值得这些孩子们这样对我吗?”
老板眨巴眨巴眼,明显陷入了困惑中。
松阳自嘲地勾起嘴角,准备起身。
“等等,松阳先生。”老板叫住他,认真地说:“虽然我不知道您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至少孩子们的感觉是不会错的。他们比谁都要敏锐,他们感受到的松阳先生的温柔是绝对不会错的。所以,不管您是哪个世界人还是天人也好,您都是温柔的好人。”
“……您发我好人卡?”松阳挑眉打趣道。
“不敢不敢,您可是全村女性的梦中情人啊~”
松阳又笑了。
“谢谢您刚才的那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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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叫醒了三只包子,四个人走了一段又黑又冷的路以后回到私塾,打开暖炉关上门以后就都瘫倒在地上了。
屋里一暖和,松阳的醉意就开始上来了。刚刚被冻了五六个小时,又走了一段路,他真的累得动都动不了了。
“老师,老师?”朦胧中好像有人在轻轻推他。
“算了,老师看上去都快累死了,假发你就放过他吧。”听上去像是银时的声音。
“不是假发,是桂。老师就这样睡在这里会着凉吧,被褥在另一边呢。”
“我去抱过来。银时你去检查私塾的大门锁了没有。”
“饶了我吧矮杉!刚刚在墓地到处转来转去的时候银酱我都快尿了好吗!你看外面那么黑要是不小心踩到什么半透明的怎么办啊!”
“你就这点出息。”
“闭嘴!激将法对银酱我是没有用的!银酱我才不是怕什么半透明呢,只是觉得外面太冷不想出去罢了!”
“半透明?半透明是什么?是那种在【哔——】的时候要打在重点部位上的那些……”
“不,那是马赛克,假发你闭嘴。”
“不是假发是桂。你才闭嘴。银时是因为怕那些马赛克所以才不想出去关门吗?是因为外面有人在【哔——】吗?”
松阳一只手拍上了桂的脑袋,桂“啊”地一声缩了脖子。
“我去关。你们要是累了,今晚就在这个房间里睡吧,暖炉都开好了。”松阳揉着额角穿上大衣出去关门。
等他回来的时候,三个小家伙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了三床被子,紧紧挨着他的被褥铺好了,钻进被窝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干嘛……”
“老师一起睡!”桂叫嚷道。
“嘁!这么大了还要老师陪着睡!”高杉唾弃道。
“……矮杉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好歹回忆一下刚刚是谁把银酱我从老师旁边的位置踹开的好么。”顶着一个乌青眼圈的银时有气无力地说。
“好了,睡吧。太晚了。”松阳拍拍他们的脑袋,拉灭了灯,“晚安。”
“老师晚安~”
虽然已经很疲倦了,但是松阳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是觉得疲惫,潮水一样汹涌而来的疲惫让他喘不过气来。而身边的三只早就已经安静下来,甚至开始轻轻打鼾了,怕吵醒他们,他也不能起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有轻微的响动。
“老师。”
他睁开眼睛,看到趴在自己身上的卷毛毛。
——原来我喘不过气来是因为身上真的趴了一个人啊!我还那么文艺地说什么“潮水一样汹涌而来的疲惫”呢!
“怎么了,银时。睡不着吗?”
顶着一头卷毛的孩子看见他睁开眼睛了,就掀起他被子的一角“哧溜”一声钻了进去。松阳顺势抬起手搂住他,只觉得他身上冷得厉害。
“怎么这么冷?你刚刚跑出去过吗?”松阳有点心疼地捂住银时冷得像冰一样的小手,“你到哪里去了?”
“老师你忘性真的很大诶!银酱刚刚才想起来你把三味线都忘在墓地了,所以就跑过去拿回来。”银时一边哆嗦着一边还损松阳,“老师你把三味线丢在那里想干什么?让那些半透明给你送回来么。”
松阳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么冷的寒夜,而且银时怕鬼是怕出了名的了,他居然还一个人跑那么远到墓地去,只为了取一把三味线……
“谢谢你,银时。”最后他也只能这样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