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银时苦着脸张大嘴巴让他查看伤口。
伤口不大,出血也应该很快就可以止住。而且因为面部血液循环丰富,伤在口腔里也不容易被感染。就是接下来几天吃东西要比较费劲了。松阳松了一口气,找了一块干净的干手帕压迫伤口附近,不一会儿银时的嘴巴里就不再冒血了。
银时的脸有点肿,像是没有捏对称的包子。他捂着自己的脸哼唧了一会儿,然后愤恨地把他一路攥着的竹签给掰断。
“你到底是怎么把那根东西扎进嘴里的啊……”松阳无力地扶额,“所以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含着竹签到处走的吗……”
银时瞟了瞟他,在地上蠕动着挪到松阳身边,一靠近他身边就果断抱大腿:“老师,那个百合子是真的已经嫁人了吗?已经跟那个傻乎乎的男人有了孩子了吗?”
“‘傻乎乎的男人’不是你叫的。”松阳顺手揉乱了银时软软的卷毛,“你在百合子面前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如果被她的丈夫听到就麻烦了。”
银时翻个身,把脑袋枕在松阳的腿上,边望着天花板发呆边挠肚皮。
“老师,”他轻轻说,“我觉得,那个相田前辈是个胆小鬼。”
松阳一怔。
“哪方面?”他沉吟了一会儿,撑着下巴温和地问。
“各种各样的方面。”银发的孩子撇嘴,因为扯到了伤口而把嘴巴撇成一个怪异的模样,“简单来说不是个男人。复杂点的话就不是个东西。”
“……”松阳顿觉胃疼,“……有、有简单跟复杂的区别么?”
“这样说吧,”银时换了个卧姿,烦躁地抓乱自己的卷发,“如果是银酱的话,才不会在意别人对什么什么的看法什么的,也不会问对方会不会在意什么什么,纠结来纠结去什么的最讨厌了。啊~麻烦死了,想一想都麻烦死了。”
松阳听得一头雾水,虽然隐隐觉得他是在说那天晚上的事,但是他一连串的“什么”跟“什么什么”听得他头晕,如果说麻烦的话你这种表达才最麻烦吧?松阳忍住了吐槽,继续撑着下巴道:“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银时,你也是胆小鬼。”
“什么啊!”银时猛地跳起身,指天画地地嚷嚷:“如果我再长大一点的话,至少长到前辈那种身高不会随随便便就被你揪着头发提起来的话,我就……”
“跟身高又有什么关系?”松阳无奈道,觉得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你怕鬼,怕死,怕痛,怕孤单,不是胆小鬼是什么?”
银时默默地掰着手指数,最后发现自己无法辩解,愤愤地坐下来捂住腮帮子。
“所以,我才把我的刀交给你。”
银时一怔。
“人们都说武士刀上有着武士的灵魂,虽然我是半信半疑……但是这种说法也挺好听的。”温润如玉的男人微笑着,“银时,你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把刀放在自己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是还在害怕吗?害怕如果一不小心睡熟了放松了警惕,就会重新回到那个废墟一样的战场上,面对着天人随时到来的威胁,是这样吗?
“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睡觉时把刀放在身边的意义不再是为了随时起身战斗。你可以想一想,这把刀里有我的灵魂在。我身为老师,一定会拼上性命守护你。只要有我在,没有敌人可以接近你。你可以这样想着,然后毫无顾忌地睡过去。
“你相信我吗,银时?”
银发的孩子怔怔地望着他,很轻很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等到你再长大一点,这把刀就不仅仅是放在你身边让你安心的存在了。这个世界不会永远都像私塾里这么安静平和,它其实是不安定、危机四伏的。如果你害怕孤单,害怕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去的话,就要把这把刀坚定地握在手里,站在要守护的人身前。如果你不想孤单,就要自己拔刀去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那样的话,你的伙伴就会越来越多,你的身边就会越来越热闹。
“其实每个人都是害怕失去的胆小鬼。但是,能够站起来守护别人的胆小鬼,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的存在。
“明白吗,银时?”
银时呆呆地望着他的微笑,望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脸红了。然后他猛地站起身,拉开和室的门跑掉了。
“……”松阳僵住了。
——他在跟这个小鬼讲道理啊!他突然跑掉了算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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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很快就要到了。按照习俗,除夕之前一定要大扫除。但是私塾太大,又只有松阳和一只懒得快死掉的卷毛,他只是象征性地扫扫院子就算了。在扫院子的时候,银时抱着比他还高的扫帚呵欠连天:“干~什么这么早叫银酱起来啊啊……唔~……困死了,银酱要困死了的说……”
松阳把扫帚竖在地上,回头笑眯眯地对他说:“银时,虽然我说过把我的刀放在身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入睡什么的,但是不代表你可以睡过头。你看看太阳的位置,好像都快到中午了吧。”
银时用手搭凉棚呆呆望天。
“……算了。过来把这些积雪扫干净,然后在门上挂上草绳,就大功告成了。”
“是……”银时迷迷糊糊地把扫帚抡起来,抡得像风车一样在院子里到处转圈,顿时院子里雪花纷飞。
“……”松阳又有点胃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有淡淡的愉悦。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