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眼中光景轮转如梦似幻,恍惚刹那间木三千跟素玄两人便透过水面,等到眼前的景象重新清楚真实的呈现在眼前,木三千却发现他们已经置身在一间陈设华美的房间内,金漆明柱烛火通明,玉面屏风隔断之后有床铺温软如玉,墙边梨木搁架华贵织锦貂绒衣袍,窗下案几明净狼毫笔墨砚台,满满当当的贵气。
木三千松开了素玄的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几次经过一旁堪比人高的铜镜时总是忍不住停下来,再三确认镜子里的那个确乎是自己没错。
但是怎么可能?
这个房间分明是自己曾经住了多年的地方,是帝沙皇宫里最让人觉得温暖安心的所在。
帝沙已经灭国十年,自己又怎么可能回得去?
洞开的窗户有风吹进,拂起了案几上摆放安稳的书页,伸手拿过来,封面上只有规规矩矩的“道德经”三个正楷小字。木三千想起来了,这本装订精巧的道德经还是东方的商人作为贡品进献给父皇,后来父皇把它给了自己让木三千用来练习中原文字的书写。
就因为要整天练字这事儿那时候的木三千都没少跟父皇闹脾气。
咯吱——
木三千还在回想以往那些琐碎事情的细节,房间门忽然给推开,随后便看见一个圆脑袋大眼睛长相极为讨喜可爱的儿童进了屋内,他似乎是在发脾气,进屋后径直绕过了屏风连鞋子都没脱掉就钻进了刺绣大被里面。
“看不出来,你小时候长得倒是挺可爱,可就是脾气差了点。”
本来挨着床的素玄也挪步到了案几旁木三千身边。
木三千没说话,房外又有两人轻声迈步进了房内,正是木三千的两个贴身丫头,明月跟彩霞。
然而她两人也都全然无视就活生生站在一边的木三千跟素玄,仿佛房内根本就没有这两人一样。
“殿下您就别闹了,陛下还在跟楼兰的客人商谈要事,不应该去打搅的。”
两个丫头守在床边小心翼翼的好言相劝。
“整天除了商谈就是商谈!”
还是儿童的木三千或者说木千流一把掀开被子露出脑袋,小脸蛋气呼呼给憋的通红。
“陛下可是一国之君,以后您也会是咱们帝沙的王,所以陛下才会让您学写东方的文字,学说东方的语言,好好的守护这个自由的国度。”
明月跟彩霞一左一右,自己的这个小主子虽然个性张扬调皮,是个令所有人都感到头疼的问题少年,但他们知道小主子的心底是极为善良的。
这会儿木千流也消了气,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然后走到案几旁拉开椅子做上去。
旁边的木三千赶忙将手里的道德经重新搁在案几上。
木千流在案面上铺开宣纸,随便抓过一只狼毫就开始挥毫洒墨,嘴里还一直念叨“就知道让我练字,练字!”
木三千跟素玄都凑过去想看看木千流在之上写了些什么,仔细一看却发现小千流不过是拿着狼毫在名贵的宣纸上随意涂画,三五笔下来纸面上就成了一团糟糕。
看样子还是怒气未消啊。
这会儿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年幼的自己使小性子耍小脾气还真让人觉得忍俊不禁。
“千流?”
门外有人轻声唤了一声。明月彩霞两个丫头立刻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恭敬候着。
木千流听到来人喊自己当当下就扔掉手里的狼毫赶忙揭起案面上的宣纸几下团成一团仍在脚底下,左右找到了那本道德经工整的掀开放好,做好一切后才舒了口气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下“道可道,非常道”几个工整的蝇头小楷。
而这一声“千流”却也像是闪电击在身上一般,木三千瞬间便僵直了身体,直到那个现在看起来已经不显得魁梧可依旧伟岸的身形出现在眼前。
“父皇。”
两个简单的字从木三千的喉间仿佛经历了万难,才勉强说了出来。
木方想微笑着径直向木三千这边过来,还是那么的让人亲切。
在这一刻木三千似乎忘记了在别人的眼里自己根本是不存在的,迫不及待的向木方想迈了一步探出双手想要去拥抱住那个无比令他怀念的身影,可木方想就这么穿透了他的身体,走到木千流的身边。
“父皇。”
木三千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指间,又轻声喊了一声,手指冰冷无物的触感在告诉他,这一切不过都是看起来无比真实的幻象。
冷眼旁观的素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们走吧。”
素玄轻挥手臂,眼前的一切再次模糊,像是被搅乱了倒影的水面,身前的人,物都开始支离破碎,最后彻底成了星光点点。
等到眼前的景象重新凝结,他们此次出现的地方,是帝沙都城砖石垒砌的城门壁堡。
耳边战鼓雷鸣旌旗呼啸,远处身着启元战甲的骑兵一线长蛇,而傲然站立于城门之下的,仅有手握弯刀的帝沙国主,木方想一人。
远方战鼓渐息,只还有一面虎皮环耳大鼓在声声不停。
一线骑兵开始移动列阵,那是冲锋前的号令。
远处烟尘四起地面被铁蹄踏过那种骇然的力量直接传到了人的心里。
木三千跟木方想并肩而立,木三千却是第一次见到平日里温和如玉的父亲如此的坚毅不屈舍生赴死。
木方想脚边是步卒尸体横陈,他身上的硬甲都已经寸寸龟裂,这一趟的骑兵冲锋,恐怕是他最后的战斗。
冲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