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知晓消息时,她的父亲也已经带上武器前往报仇,最后留给千花的只剩一把残弓。
远程武器也是母亲为父亲选的,用这把武器可以离敌人的距离远些,危险也就少得多。她非常希望一家人能平安到老,却在千花六岁时离开人世。
小小的女孩抱着比她人还大的武器,第一次明白失去的痛苦,也同时失去做梦的权利。
弓有什么好呢?
可以在远处杀敌,可以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取人性命,可以做离战场最远的人,可以成为大家的保护的对象……
看似拥有这么多的好处,有一点却最为要命。
不是被敌人近身的危险——所有使用远程攻击的人或者后勤医疗的忍者都知道要避免这一点。
而是使人产生了‘足够’这样的心态。
因为有一把弓,所以不需要在最前面感受生命悬在剑上的危险;因为有队友保护,所以没有必要再去学习别的技巧。
所以才在危险来临时措手无策。
没上过几次战场的母亲甚至连警报都没有拉响就无声无息地死去;而带着长弓为母亲报仇的父亲也死在同一日。
弓为暗家之器,可以任侠仗义,可以百步杀人。但唯若一击不成,当即刻退离。
无法做到这一点的父亲在敌人的包围下犹不瞑目,百步外的敌人头目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给他,所以小小的女童才能在战斗结束后找到父亲的尸体。
留着父母唯一遗物的千花一开始并不知道学习弓箭意味着什么,只是为了复仇而变强,而杀死比自己厉害多倍敌人的少女在结束仇人生命时感到解放,却在下一刻因为队长以生命为代价的保护感到不可置信。
如果没有安纪,她会死。
千花不怕死,但用安纪换自己的性命,她无法接受。
“本来还想活到七八十岁的。”对着傻了的少女,收养她的安纪抱怨,背上的被几把大刀插满,不过坚强的少年没什么痛色,只是平淡道,“没想到现在就到头了。”
“队,队长……”千花想碰又不敢碰安纪,只好对着他的伤口哭。
“不要摆出这样的衰脸啊。”安纪安慰道,“我还想死后升天,哭哭啼啼不符合我进天堂的气氛。”
被这样的话影响,千花只好停止哭泣。
“人总是要死的。”身为队长的安纪道,“能保护同伴而死,其实我不亏。”
不明白这个时候还能这么淡定的千花看安纪。
“一命换一命嘛。”安纪解释道,“算上我解决的敌人,一换十三,怎么也赚了。”
千花又想哭了。
“别啊。”安纪道,“当年就是看你在毅志身上哭得这么可怜才请的同情心,我早就后悔了,都要死了就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
对着这样一个收养人,千花表情障碍。
“不要伤心,以后你就明白了。”因为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安纪交代遗言,“安太就拜托你了,那小子有些调皮,不过是你的话,我相信没问题的。”
为了让射出去的箭一击必杀,带着义无反顾心情的少女熟读兵书谋略。
以十二岁的稚龄布置了一场绝妙的伏击,从收集信息,分析路线,调离人手,在敌人最松懈的一刻冷静地射出长箭到成功,十二岁还在玩土墙的安纪对手都没抖一下的少女寄予厚望。
千花不负期望地成为戍边大将,而安太被千花带到身边十年有余,稍微年长的千花对安太很照顾,也渐渐明白当年安纪的心情。
世道艰难有很多无奈,而于忍者,死亡如影随形,实不必为之困扰。
不可能一直万无一失,唯有问心无愧的选择。
全力尽责,若天命不允亦可引吭高歌。
身为千手将领她无愧于此,而强者只能被打败,却不会被打倒。
至于希望的未来。
千花脑中想起很多面孔,包括刚刚战死的,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希望他们能不要那么快见我。
这么想的千花用弓刃绞死面前的忍者,将弓刃用得比刀剑还更有杀伤力的女将在包围下居然反剿周围的敌忍。
不能再这么下去。
抓不住千花的土崩咬牙,他使用了秘术。
千花周围的沙尘变得沉重起来。
她的动作变慢了。
然后立刻被准备已久的锁链套住。
抓到她了!
围在周围的忍者喊道。
紧接着又出现两条锁链将千花的手缠住。
千花被拉到地上,她的武器被人拗断。
武器断裂的声音仿佛割心之痛,安太握紧拳头极力克制自己的异常。
一定会有救援,只是可能没这么快,你要做不是和我一起战死,而是混入他们中成为内应。
为什么是我,你不行吗,比起我来……
别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