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宅院的大门上挂着一只白色的灯笼,宅院前的仆人正拿着扫帚弯着腰扫地。
我飘进牛车内,阴刀端坐在车内。他穿着正式的礼服,头发扎起束在帽冠中,簪着一枝鲜花。
可是他的脸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表情一样凝住了,目光呆滞。跪在他脚边的是另一个侍从,他手中捧着与车外那个侍从一样的一只陶瓮,瓮口封起,而他颤抖的双手几乎捧不动那小小的陶瓮。
阴刀似乎刚刚回神,轻轻斥责他道:“别马虎……”他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可眼神却很亮很精神。他伸出手,骨瘦嶙峋,自侍从手中稳稳接过那个陶瓮。侍从抱着陶瓮不肯放手,哀求的看着他,轻道:“少城主……请打消你的念头吧……这是大不敬……”
他一下子恼了,狠狠一脚踢在侍从的心口,把那陶瓮夺过来,咬牙嘶声道:“滚!!”
侍从不敢再反抗,缩成一团跪在车厢的角落里。惊惧的看着阴刀把那陶瓮稳稳放在小桌子上,打开,里面是半瓮的浓稠的暗红色的血液。
巫术!而且是用于恶毒的诅咒的巫术!我不由得退后了一步。而看着陶瓮的阴刀的表情却让人不安。他好像已经着魔了。
阴刀对着陶瓮中的血发了阵呆,伸出手指沾了点血舔进嘴里,那侍从张嘴欲呕,赶紧捂住嘴把头伏下。
阴刀恍若未觉,转身打开放置在桌上的另一个精致的扁木盒,里面是一个扎得精致小巧的稻草人偶。
阴刀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自其中取出细细一束漆黑的头发,他爱惜的放在嘴边轻吻,然后塞入人偶的腹中,把人偶放在手中看了很久,最后慢慢浸入盛着血的瓮中。
看到那人偶渐渐没到血中,他突然变得狰狞,将瓮口盖上,又拿出封条一遍一遍紧紧缠上。
我看着他发疯发狂般的举动,心有慽慽然。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如他一样的发狂。遇上奈落,本来就不会有好下场。
做完这一切,他突然全身瘫软的向后倒,靠在车厢壁上呼呼喘气。那原本躲在一旁的侍从,此时就算害怕、厌恶也仍是忠诚的靠过来,一遍一遍的给他顺气。
他看着侍从,在侍从躲闪的目光中,把那陶瓮硬塞到侍从的手中,死死压着侍从想要挣开的双手,低声对他说:“记得,在午夜时放到那个房间的地板下面。”
侍从躲闪着他的目光,嗫嚅着不回答他。
阴刀空出一只手抓住侍从的衣领状若疯狂:“答应我!!”侍从哆嗦着连连点头,接下那陶瓮抱在怀里,抬起头哀伤的看着阴刀,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牛车突然一顿,阴刀坐在车中不由得向前一歪,重新坐好后大怒道:“何人放肆!!!”
驾车的车夫在前面小声答道:“少城主,是一个流浪的人。”
阴刀猛得掀开帘子怒喝道:“还等什么?拖去砍头!!”
我探过头去,看到一个全身漆黑连头带脸都包着的人倒在车前,呜呜咽咽的求饶:“请仁慈的大人高抬贵手,饶了小人,小人必定会报答大人的。”
阴刀没有心情听他说完,一摔帘子坐回车内。
车夫把那人赶开,那人畏畏缩缩跟着车小跑着,趴在车窗上不停的说:“小人可以报答大人……小人可以……”他渐渐落后。
阴刀坐在车内,最后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后望,宽广的大道上空无一人。
再次见到奈落古怪品味的□,我已经可以淡定的对待了。那个全身裹着破布烂衫的人,最后一定会把我面前这个衣着光鲜的阴刀拖下地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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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阴刀回到城中,他穿戴得这样整齐却没有顺着侍女的指引去大殿。而是自顾自回到他自己的寝殿。
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他的身上发生,既然奈落最后顶替他成为了少城主,那奈落一定会来找他。
我搞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态,难道是在找死吗?居然想坐在这里等真正的奈落出现。
阴刀枯坐在殿中央直到夜幕降临。
今夜无星无月,漆黑一片。城中有一个宫殿却是灯火通明。
纸门滑开,阴刀的一个侍从跪在门外道:“少城主,已经……做好了。”他艰难的说。
阴刀听到以后却高兴的双眼发亮。他露出的笑容让跪在门外的侍从都害怕的缩着肩膀伏低头。
我看着他扭曲的脸,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现在的他可能就是日后的我。但愿我不会有变得如此疯狂的一天。
接着,他不说退下,那侍从就僵在门外靠着纸门,力图缩到门边的阴影里不让人看见。
阴刀微微闭目,带着欢喜的期待,继续坐在殿中央。
一夜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当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洒进来,阴刀的脸狰狞如恶鬼,他放在膝头的双手紧紧握起青筋直冒,紧缩的下颌微微发抖,眼睛里泪光闪动。
我哀伤又同情的望着他,飘近他的身旁,想触碰他安慰他,可是我半透明的手无法摸到他,只能看着他发狂痛苦。
陪着他枯等一夜的侍从僵在纸门外,既不敢靠近,也不敢离开,只是抖得像风中的烛火。
当自远处传来欢喜的呼声,阴刀愤而立起,大步向外冲去。一直僵在门外的侍从扑过去死死抱着他的双腿低声呜咽着:“少城主!少城主!不能去啊!!不能去!!”
阴刀血红着双眼,狠命踢着抱着他双腿的侍从,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尽,像是要把积下的怨恨都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