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晚宴毕,宾主尽欢,各自回了住所。
林如海私下里问贾氏:“夫人,为夫没有看走眼吧?”
贾氏娇嗔道:“老爷的眼光什么时候会错?要错也是妾身错。唉,想到女儿就此终身有靠,我这当娘的心里一欢喜,觉得病都好了大半似地。”
林如海也觉得心里宽慰,不禁抚须而笑。
贾氏说:“那孩子好是好,就是年纪大了些,倒比咱家黛玉大了七岁呢。”
林如海说:“大七岁有什么打紧?等到薛蟠到了弱冠之龄,黛玉也该有十二三岁了,也就嫁得人了,年岁倒是正好般配。一般来说,男方大着几岁才更知道疼人呢!这个,夫人应该是深有体会吧?好好好,不说笑话,你倒是赶紧着和你那二嫂知会一声,让她帮忙斡旋一下,和薛蟠的父母联络上,这事情才好说啊。”
贾氏却略皱眉说:“我听说薛家的老爷早在几年前就仙逝了,薛家太太原是我二嫂的嫡亲妹子。老爷知道,我和我那二嫂素日有些不对付,虽然面子上看起来还好,我却是不爱和她有过多交道的,更不要为了这等事情去向她低头。再说,咱家黛玉年纪尚幼,却要女家赶着男家,男家的门第又不是多高,没得叫她们那起子富贵眼取笑了去!不过,薛蟠这孩子既然是老爷亲眼相中的,也确实如老爷所言,是个有大出场的苗子,我也很中意,倒是要另外想些法子。我往日听人说,薛家太太原是个没主意、听风就是雨的人,我看薛蟠气质刚硬,婚姻大事上恐怕未必会听他母亲的意思。先头老爷也看见了,他看见黛玉的样子,恐怕是有些意思的,倒不如咱们自己先探一探他本人的意思,要他自己愿意,咱们就绕过我二嫂,直接找人去和他母亲说。”
林如海颔首道:“到底是夫人,想得细致。既是如此,这种话还得你做姑母的好开口,改日你便趁着他来探病,在言语摆谈的时候探一探他的口风。”
贾氏笑道:“这是自然,这种话,自然是我们女人家才说得出口。他才多大点年纪,大张旗鼓地提起亲事什么的,恐怕他小孩子不好意思。只要在言语里拐弯抹角说一说,他是明白人,自然就领悟了。他若是答应,那就皆大欢喜,他若不答应,反正咱们也只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又不折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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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住了两日,估摸着也差不多了,便打算今天晚饭后和林如海说一声准备回金陵去了。 这时,冬儿引着一个身穿弹墨绫缎夹背心、形容简便俏丽的丫鬟走来。那丫鬟见了胤禛,便行了礼,说:“回小蟠大爷的话,今儿个天气晴朗,我家太太觉着身子爽朗了些,请您过去坐一坐、叙叙话。”
贾氏坐在花厅里,手里捧着一个小手炉,她身着青色哆罗呢狐皮袄子,下着金黄色洋绉银鼠皮裙,头上是金光闪耀的五凤挂珠钗,又围着秋板貂鼠昭君套,完全是一副严冬的打扮。屋里居然还拢着炭盆,火红的炭火映在贾氏苍白的脸和华丽的装束上,有种触目惊心的回光返照之感。
胤禛依着礼数给贾氏请了安。贾氏微笑道:“来,坐吧,不要客气。”
胤禛便在她对面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
贾氏先向胤禛问了问他母亲的身体情况,又聊了一会儿薛家在金陵的生意,最后又问及胤禛今后的打算,胤禛都是她问一句说一句,并不多话,只照实说自己希冀从科考入仕。
贾氏笑道:“姑母见你小小年纪就才情不凡,心里十分欣慰。俗话说:先成家后立业。你们后生小辈有了家庭的牵绊,才会更加努力。姑母心里有个极好的人选,不知你意下如何?”
女人就是这样,吃饱了饭没事干就喜欢做媒。胤禛在那世里,作了皇帝之后,就对女色十分淡漠,偶尔会宣召几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妃子侍寝,基本不再宠幸新入宫的秀女了。他对于圣祖爷在世时的兄弟倾轧心存余悸,有时候甚至会想若是皇阿玛当年没生那么多儿子,也许就不会叫大家都争得这么辛苦。自己还好,总算是脱围而出,没有白辛苦一场,反观其他人就比较凄惨了。所以,自己当了皇帝后,要想自己的儿子们不要如自己那般辛苦,第一就要约束自己,不要播种得太频繁,儿子一多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后来难免要给自己找麻烦。二来嘛,儿子贵精不贵多,生了的就要好生教养,比如弘历,就叫人无处可挑剔。
胤禛对她的提议不感兴趣,不过,人家也是一片好意,又是长辈,硬生生地驳回去,叫她下不来台。于是,胤禛微抬眼睛,答道:“姑母好意,本不该辞,只是有位高人曾经看过小侄的命相,说是命里不该早娶,恐怕会对女方有什么妨碍。小侄本是不信这些怪力神之言,只是姑母也知道我家最近奇怪事不少,不敢不信了。”
贾氏碰了钉子,听他说得煞有其事,也不好多说。幸好未表露是自家求配的意思,倒也不算丢了面子,于是也一笑收住,又闲话了一会儿胤禛便告辞了出去。
林如海回府后听贾氏说了这一节事情,心里怏怏不乐,还有些不甘心,说:“夫人糊涂,他不知道女方是哪里的,自然不会轻易答应。有才华的人心都高,你这般藏头露尾地提亲,我要是他,也会拒绝。要是他知道是咱家的黛玉,想必就会甘之如饴了。”
贾氏恹恹地说:“妾身今天忙活这一场,精神短得很了,改日再说罢。”
林如海说:“改日?改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