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夜的销魂蚀骨,中兴帝尝到了甜头儿,竟有些欲罢不能。每每临幸云修儒之时,都要让他吃下放了“醉妖娆”酒,或是茶。
云修儒虽是个至诚君子,不明就里。但这几日,中兴帝连连召他侍寝,每次都吃过带有同一种香味儿的茶或是酒。次日,回想起昨晚的放浪形骸,便会让云修儒羞愤难当。痛不欲生之时,也让他疑窦丛生。
不久,柳春来无意中,在尚膳监的厨房听到闲言碎语。说是陛下每次临幸云掌印,都要赏给他春药吃。叫床之声此起彼伏,连外面伺候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还有更不堪入耳的。说云修儒本是阴阳人,已怀了孩子。
柳春来又惊又痛,哪里敢向他漏半个字。
云修儒自从在流萤宫受辱,悲愤之情郁结于心,无处发散,便有些饮食懒进。服食了“醉妖娆”后,越发的觉得胃肠胀满,时时的想吐。
一次,竟当着中兴帝的面呕吐不止。中兴帝要传李放来诊脉,被云修儒婉拒,只说是吃坏了肚子,过两日便好。因到了年下,宫中事务繁忙,云修儒又极会忍耐,中兴帝见他并无大碍,只得罢了。还当着宫女内侍的面儿,与他玩笑道:“莫非有喜了吗?”说罢,伸手在他小腹之上摸了摸。云修儒此时神情倦怠,别过脸去不理他。
不曾想到,中兴帝的一句戏言,不出一日,就传遍宫中的犄角旮栏儿。
正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中兴帝只图自己快活,连连召幸云修儒侍寝。惹得各宫的娘娘们好不气闷,却又不敢十分的得罪于他。在记贵妃的煽动下,三天两头儿的,东家叫,西家唤。极尽刁难只能事。
云修儒从记贵妃处得以解惑。当下气急攻心,昏厥过去。
归家途中,路过翠微湖。但见昔日翠柳成荫杨柳岸,如今却是枯枝交错萧条像。
他望着微微有些结冰的湖面,身不由己的,一步步走过去。直到一股极大的力道,带着他远离了湖边,才清醒过来。
云修儒茫然的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去,着宝蓝宫衣,眉目轩昂之人。而那个人也在打量他。
云修儒往后退了数步,险些跌倒。多亏那人伸手把他扶住了。
他推开那人的手,戒备的望着他道:“你要做什么?”那人也不恼,拱手施礼道:“可是云掌印吗?”云修儒并不认得他,迟疑的点了点头。那人继续道:“我是灼阳宫首领内侍廉松风。方才见云掌印在湖边甚是危险,所以拉了掌印过来,失礼之处,望多多海涵。”云修儒微低了头,轻声道:“多谢了。”
廉松风道:“在这宫中,人人都有不能言明的苦痛。便是陛下,也不例外。难道都去一死了之吗?”云修儒不料,他竟会对自己说这番话,有些诧异的望着他。廉松风接着道:“你一死不要紧,就不怕陛下拿令千金出气吗?”云修儒有些站不稳,慌忙扶住一旁的大树。
廉松风又道:“我等虽是刑余之人,但毕竟不是女子。大丈夫岂能如妇人一般,寻死觅活的。掌印是读书之人,因知古之先贤,忍人所不能忍,终究创一番事业。我等自不敢比先贤,这做人的道理却是一样的。话尽于此,望掌印三思。告辞。”说罢,拱手而别。
云修儒就怎么看着他去远了。回想方才那人侃侃而谈,竟有些汗颜,转而替他惋惜起来。这人若是脱去宫袍,顶盔掼甲,分明便是位雄赳赳的大将军。却为何做了内侍?
柳春来在家中左盼右等,总算是见他好好儿的回来了,不觉长出了口气。一面把手炉递给他,一面捧了滚滚的茶来。
细看他脸色,却与往日有些不同,小心问道:“爷可曾饿了吗?”又侧头望了眼时辰钟,接着道:“要不,吃两块糕,先垫垫吧。他们一会儿就把饭送过来。”
云修儒吃了口热茶,缓缓道:“你可认得灼阳宫首领,廉松风吗?”柳春来被他问的愣了一下,狐疑道:“爷在哪儿看见他的?小的怎么会认得?不过此人在宫中倒是大大的有名了。”云修儒颇感兴趣,让柳春来说与他听。
正在此时,只听得门外云娃叫道:“柳哥哥快开门,我回来了!”云,柳二人赶紧迎出去。
大门外,站着骆缇和几名手拿食盒儿的内侍。云修儒抱了女儿,把他迎到房中坐下,又命柳春来奉茶奉果。
骆缇拉了他同坐,一面吩咐众人摆酒摆饭。一面让柳春来,拣了几样云娃极爱吃的菜,牵了她去另一间房用饭。众人拿了空食盒儿,躬身而退。
骆缇在灯下,细细打量云修儒一番。见他果然是瘦了许多,气色很是不好。虽面目憔悴,却生出一段楚楚动人之态。真是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