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太阳未曾升起过,冉冉于天的,唯有一轮新月。
这轮新月正倒映在霖溟的眼中,黑色的眸子中多出的一小块白,细小而明亮。
“黄皮猴子!你竟敢动手?!”
汉克的右眼陷了下去,形变的眼眶与迸流而出的血液充分证明了陈自强挥出的拳头是多么的有力。
不过同时从汉克口中爆发出的这声中气十足的怒骂也证明了陈自强的力道还不够。
“咝啦!”
陈自强的衣领在他的大力挥拳与汉克的死不放手的过程中被扯碎,衣襟上的一枚口子被崩到了霖溟的脸上。
“啪!”
一声轻响,塑料质材的衣扣在堪堪接触到霖溟面上纤毛的时候被崩成了碎屑弹开。
“轰!”
触发开关的契机,从来不需要太大力。
一股庞大的气势从霖溟的身上骤然升起,黑气犹如沸腾的潮水般翻涌而出、咆哮着向四面八方扑去。
“不好!”
欲要发起一场壮烈的决♂斗的两人大惊失色,然后很有默契地彼此收手、为躲避怒潮般的黑气而各自后跃、依托于血族的天赋化出双翅夺路而逃。
跟在霖溟身边久了这些血族们早锻炼出了如光似电的反应速度,在身体的机能尚未被这气势夺取之前,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完成了各自演练过成百上千次的逃生动作。
所以他们活下来了。
霖溟被黑气托着升上了高空,他对着夜月敞开着怀抱,一双眸子中已尽是漆黑,意义不明的字句从他的口中断断续续地流出:
“斩三尸……斩三世……”
众血族面面相觑着。
他们的这位真祖大人是个疯子,这一点虽然没有人在口头上提出来过,但私底下每个人的心底里都有着类似于这样的评价。若是条件允许的话,他们一定会选择将这位真祖大人软禁起来当吉祥物,而不是把他带出来到处作死。
然而这不是条件不足嘛……
这个疯子强大得让人窒息。
虽然身为血族的他们其实是可以不用呼吸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从各种意义上去理解这份强大。
“真祖大人又要搞什么大新闻了?诶?我为什么要说‘又’?”
张牙舞爪着的黑气与狂飙而起的气势并没有针对性,众血族们退出了危险范围,汉克凹陷下去的眼眶已经重新鼓了回来,只是那只眼依旧闭着,想来是还在恢复中。
血族这种玩意儿,见光死归见光死,但这堪比小强的生命力与恢复力真不是吹的。
“都再退开点!这里不安全!”
有人在大喊。
“月亮!是月亮!该死的,就说了不要去练黄·皮猴子的功法了!把脑子练坏了吧!”
有人指着天空中的新月。
昔时萧泊星对月发·狂化身狼人的画面尚未走远,眼看着如今的霖溟双眸中闪动着新月的影子,顿时便对号入座了起来。
唯有陈自强这个‘黄·皮猴子’在听到‘斩三尸’这个词的时候颤抖了一下。
那一刻有一道惊雷在他心头划过,但他沉默着,没有让身边的这群鬼佬们知道。
“退!快退!越远越好!”
黑气们在张牙舞爪过后开始收缩,化为了簇拥着、支撑着霖溟的支柱、直指天月的塔。
这座塔还在不断地增高着。
陈自强爆喝一声后化作一道漆黑的箭矢直奔远方。
这世间绝不会容许通天之塔的存在,或是出于外力干涉,或是由于内在不足,它的垮塌都是必然会发生的。
即便是霖溟也无法扭转这一客观规律。
“啪!”
不远处的天空中炸开了一枚烟花,众多散落于空的光点中一缕玄青悠然绽放。
赵家人来了。
强横的气势毫无遮拦地横扫而至,赵老如同北辰,骤然一闪间便出现在了霖溟所仰视的新月之下。
“孽障!”
身居长空义正辞严,赵老仿佛执天地之威,声势十足。
他很生气。
他并不是因为‘尔等蛮夷、尔等邪魔外道敢犯我天·朝上邦’这样的理由而生气,而是处于一些更私人化的理由生气。
他气愤于先前未能奈何得了霖溟,以致使霖溟从他手底走脱。
他更气愤于霖溟在走脱之后依旧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而且还蹦跶得很欢,以至于帝都这一块的修士只要不是五感丧失的都清晰地感知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最最气愤的是此刻他降临于此,而霖溟依旧望着夜月。
霖溟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他含怒出了手。
磨盘大的阴阳图转动间在周遭的空气中带出了丝丝漆黑的裂缝,盛怒之下的赵老使出的招式毫无美感可言,阴阳图被他抡砖头般地往里面脑门上拍下。
“啪!”
居高临下,携怒而发,这一招不容有失。
赵老的阴阳图平平正正地砸在了霖溟的脑门上,然后便不动了。
像是一卷旧书被拍在了学子的头上,被拍碎的唯有一场华梦。
“咝咝……”
赵老觉察到了什么,他瞬时便变了脸色,二话不说松开了阴阳图抽身便撤。在他的注视下原本足有磨盘大小的阴阳图徐徐自转着,每转一圈便缩小一圈。
黑色与白色夹杂的粉末不断自阴阳图上剥离,散入空气中,为其自身所携带着的裂缝所吞噬。
这算什么?
赵老面色惨白。
他的‘道’,竟是在霖溟连根手指头都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