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山前,兰欣冷冷地看着她的师傅。
后脑中了一刀,死状狰狞的王富贵被丢在了山间路上,依旧昏迷不醒着的黑仔被摆在它旁边。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由兰欣说清,莫邪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陷入了沉默。
沉默不是因为怀疑,而是因为确信与确信后的犹豫。
一方面是自己的徒儿,一方面是孤儿院中自己的后辈。
“王富贵已经死了。”
沉默并未长久,莫邪指着王富贵的尸体,冷冷夜风中混杂着铁锈味,不知是何物,于此腐朽。
兰欣只看了一眼此刻依旧存续着呼吸的黑仔,一语不发。
该说的话已经尽数说完,再多的叙述便只能归入重复的废话。
“罢了。”
莫邪深知兰欣的倔强,当下便不再多言,闭眼,这一刻的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明明说过要保护每一个孩子的,那夜抱着王姨的尸体、于心中立下的承诺,碎得遍地。
做下了那等罪业的王富贵固然该死,黑仔也是一样,但直到此刻莫邪依旧不忍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忍,或许是因为理由太复杂、不好总结,或许是因为根本就没有理由。
在说不出一句话,空荡荡的右边衣袖打着无力的摆子,不符合任何美学轨迹。
凌乱的心,潦草的形。
八千里路,追到的既不是云也不是月,而是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给出定义的东西。
递出手中刀,长夜将散,雾霭深处的影影绰绰中似有低低的狞笑响起。
恶魔未曾由地狱深处爬出,只是有人自甘堕入魔道。
“嗤!”
短小精悍的飞刀刺穿了黑仔的胸腔但没有取走他的性命,而是将他身上的数条经脉与穴道撕裂、贯穿,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手法将他的神智唤醒。
“啊!”
胸腔被贯穿的痛与经脉、穴道被破坏而激发出的潜能让黑仔抽搐着如一根弹簧般自地上弹起。
“不!不要啊!”
黑仔看见了兰欣,他看见了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也看见了那对燃着怒火的眼与被握在对方手中的刀。
弹起,又落下,胸腔受创令黑仔丧失了大半的气力,面对兰欣的逼视他又失去了大半的勇气,此时的他竟是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跐溜~”
空气中有一股腥味逐渐蔓延开来,恶心而胆怯的味道,是懦夫的专属。
颤抖间黑仔的视线从兰欣身上偏移,他看见了周遭的一切。
被拍扁的车子,燃烧着的残焰,血,长者翅膀发着光的不明生物,还有断了一条手臂的莫邪。
“当!”
黑仔呆住了。
可能是因为这场景中的一两样道具,也可能是因为所有道具的总和而造成的质变,前一刻还惨呼着的他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莫邪转过身,一方面避开了黑仔的目光,一方面对上了一直在旁看热闹的赵冲天。
“这个少年其实资质不错。”
也许是被莫邪看得尴尬,赵冲天没话找话地道。
“只可惜心术不正。”
这句话不是莫邪说的,也不是赵冲天自己接的,说出这句话的是兰欣。
话语的尾音与一声轻响合到了一处,兰欣面无表情地走到了莫邪的身边,不动声色间取代了安琪站到了莫邪的右侧。
“师傅,不介绍下?”
她伸出右手食指划过周边,指点过众多天使与赵冲天。
对于这些陌生人她并没有显示出太多的好奇,或许世间的大多数人、事、物在她的眼中都不过是些路边的阿猫阿狗,只要不犯到她的眼前她便情愿不管不顾、我行我素。
“这位是赵家的赵冲天先生,是来谈合作的。至于其他人,都是自家兄弟。”
将心头杂七杂八的念头甩得干净,在明晰的威胁面前,莫邪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已经让赵冲天看了场笑话,那就不要再墨迹了,尽快将共识达成、将明细谈好。
霖溟的威胁已然迫在眉睫,他们中的任何一方都没有时间再拖下去。
————————————————————————————————————————————————————————————————————————————————————————————————————
“嘶!”
“吼!”
形如八卦的山脉上覆盖着皑皑白雪,进出于山间的风猎猎如刀,不知是什么样的兽物被这刀子剐着,痛吼连连。
这里挂满了幡子,每一只幡子都被意义不明的符号占据着,它们像是瞪视着天空的眼,仅以目光便驱散了整片天空中的云彩。
诸葛鑫盘坐在众多幡子中间,他的身上穿着的依旧是那件古旧的道袍,只是不知为何,他散了发髻,任一头花发散乱着,如疯如魔如落魄。
“天道第一雷,其名为木,取自滇南木家。”
升坛,做法,喃喃而语,诸葛鑫挥动拂尘将玄青之光打入众多幡子中。随着他的动作与话语,点点微绿的光芒在幡子上跃动起来。
“天道第二雷,其名为水,取自涂山氏后人。”
碧蓝的光点浮现,衬托在绿光之下,借着这份碧蓝,绿光为之一盛。
“天道第三雷,其名为土,取自南极万年寒冰中。”
昏黄近黑的光芒在碧蓝与绿色间略一徘徊,黑灰堕底,昏黄残留。
三道雷,每一道雷的背后都浸透了鲜血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