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一部述之不完的书,只是有些时候这些书中所用的记叙风格会在多处位置出现断层。
欢欣转为沉郁,祈祷转为诅咒,其间的间隔可能只是一条分割线。
对于艾琳而言这条分割线有些太过短促了……
“艾琳啊……”
糖果的味道在舌尖上绽开,这没有牌子的糖果仿佛与记忆深处的某个位置从未被遗忘的地方重合了。
那时是她随着父亲初到美国,时间是生化危机爆发之前。
圣诞的歌飘满了大街,和初雪一起被马路上疾驶而过的车子荡起又落下。
“艾琳啊……”
才五六岁的她看着街边橱窗中造型缤纷的糖果正出神,直到她身边站着的那个伟岸的男子俯下身在她的耳边呼唤了第二声才让她回过神来。
“糖果好漂亮。”
童音是稚嫩的,用来形容物品的词汇也是单一的,那时的她眼中应该有着渴望吧……
只是懂事如她并没有要求自己爸爸买糖果给她。
那个冬天她的父亲——关宁失业了,然后在一场大吵中她的母亲走出了家门坐进了一辆漂亮的黑色轿车里。
车开走了,只给这对父女留下一堆债务。
提前消费害人不浅,关宁应该很后悔将家中所有的财务都交给了他曾经那样相信的女人吧。
事实证明他信错了。
“哈,艾琳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掏了掏早已被确认过是空空如也的口袋,这个一米七八的汉子的脸上满是愧疚与低落,只是当他将面庞转向艾琳的时候却是换上了一副笑脸。
“要乖哦。”他的眼睛直视着艾琳,那份坚定就像钢铁。
他本就是个钢铁打就的汉子。
“爸爸,你要去哪里?”
年幼的艾琳拉着关宁的衣角,啊,那一天他穿着的是一件旧旧的大衣,这是他最厚实的一件衣服,也是此刻他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
“哈,爸爸去买些东西,今天可是圣诞节啊。”关宁这样说着,他笑着,爽朗得像是午后的阳光。
“你还会回来吗?”
莫名地,艾琳问出了这样的话,她的眼中含着泪。
女孩总是早熟,尤其是经历了大变的女孩。
“我一定会回来的,如果顺利的话只要两三分钟就可以了。”关宁半跪在了女儿的面前,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海拔差就被拉平了,“听见那边蛋糕店在放的《圣诞歌》了么?”
早已虎目含泪了的汉子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从天上、街边的马路上飘过来的雪花打在他的身上、脸上。
他感觉很冷,仿佛那些雪花打入了他的骨骼里、血脉中。
“听见了。”艾琳侧耳,做出倾听的样子,只是她的鼻子却是抽了抽。
是啊,满大街都是《圣诞歌》的声音,相比于这歌声从蛋糕店里飘出来的香味更能够拉住人的注意力。
“等这一遍《圣诞歌》播完的时候我们就会站在蛋糕店里挑选蛋糕了。”男人的声音中此刻有一种难言的力量,这句话他说得很缓慢、很有力。
他拥抱了艾琳,替她整了整那条看起来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围巾又抚了抚艾琳那粘着些雪花的头发之后便转身离开。
他走进了那家杂货店,从外面艾琳的角度看不见里面发生的事情。
不知是三分钟还是两分钟之后,蛋糕店的《圣诞歌》尚未结束一个循环那个她所等待的男人就从杂货店中出来了。
与刚刚进入杂货店的那个身影相比他的身上多了一些东西也少了一些东西。
他的手上多了一个袋子,从那透明的塑料袋中其中的物品是一目了然的。
那是一些糖果还有被糖果压在了底下的一顶毛线帽。
七彩包装的糖果和火红色的帽子是这一条苍白的街上唯一的亮色。
“艾琳!”
那个男人轻呼着,脸上带着笑意,只是这个笑意却因为他有些打颤的牙关而显得有几分滑稽——他身上少了的东西是那件大衣。
一街的风雪似乎格外地照拂了这个男人,才踏出店门不到三秒他那件旧毛衣上就沾满了雪粒,灰色的、带着线头的毛衣是那个女人留给他最后的东西,劣质不堪的手工使得此刻被雪打了一身的关宁看起来就像是只狼狈的狗熊。
只是即使是这样狼狈着的男人还是轻快地跑到了在街边等待着他的女孩儿身边,他抱起了她。
“唔……天气果然有些冷了呢……”
这个语气仿佛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说出的一句吐槽。
那个怀抱的温度艾琳一辈子都忘不了,在关宁消失在杂货店中时所酝酿的泪水也终于地流了出来。
那一刻谁也难已分出这片天空中飘扬着的雪花是冷的还是热的。
只是那顶帽子终究还是在后来的某一天被遗失了……
那时候这个世界已经进入末世两年了,那个最冷的冬天也已经过去了两年半。
“艾琳啊……”
这一次关宁的声音是残破的,他的身上中了枪。
在末世中关宁凭借着一身气力以及祖传的‘关家刀法’(残篇)一直拉扯着艾琳挣扎着活到了现在,他和数位在美华人组成了一支拥有十辆车的队伍。一路上凭借着关宁与众队友的身手,即使是满是丧尸的城镇他们也敢闯一闯。
‘铁刀游击队’在当时也算是幸存者队伍中实力最强的车队之一。
只是好景不长,他们在探查某座城镇的时候遇上了保护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