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接荒山,一行驿马饱食风尘。
“前方有座林子,我们在哪里歇歇脚吧。”
为首的官差一脸的正气,他的装束有些奇怪——在一身类似于锦衣卫的套装下他还额外背着四把刀,活像是京戏里的刀马旦,此刻他正端坐于马背上、凝望着远处的林子。
“是!千户大人。”
他身后的手下只有不到十位,但个个都非等闲之辈,这一点从他们中气十足的回应声中便可窥得一二。
“吱呀……吱呀……”
这支队伍中间夹着一辆囚车,车中有一名披头散发的老者,他半死不活地斜靠在囚车中,若非镣铐的固定,他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风吹动了他的头发,露出了一张让人一看就觉得充满了清廉之气的脸庞。
他闭着眼,嘴唇已经干裂,像是旱了三年的农地。
“傅大人,你可得撑住啊,前面就能弄到水了,要是你死在半道上,我们可都不好交代。”
一名靠近囚车的官差道,他用马鞭捅了捅车中的老者,直到后者睁开了眼。
“走狗。”
老者有气无力地从干涸的喉咙中挤出两个字,他看向那官差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
“啪。”
回应他的是对付扬起的马鞭以及下一刻马鞭打在他背上的声音。
“还能骂人,看来是我多虑了,老东西,等下别想喝水,再渴你一天,看你还硬气不?”
那官差骂道,而无论是面对官差的鞭子还是谩骂、要挟,老者一声不吭,依旧拿着充满厌恶的目光看着对方。
官差只打了老者一鞭子,如他所见,老者的状况很是糟糕,而也如他所言,若是老者死在了路上、死在了他们这群人的看管之下会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所以,就连他方才抽出的那一鞭子中都没敢下太多的力道,否则依照老者现在的状态少说也会直接晕过去。
“马三!”
队伍就这么长,队伍中发生的这点动静根本就瞒不过队首背着四把刀的左千户,他喊了一声,示意那官差到前面来。
“是!”
别看马三在老者面前人五人六的,但一听到左千户的声音他便如同一条训练有素的狗一般地奔了过去,一身礼数便是宫中的司仪也挑不出毛病来。
老者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条合格的走狗。
“你去前面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我记得这里以前有一座驿站,不过后来被撤掉了,若是不出意外,我们今晚恐怕就得在这附近过夜。”
左千户从怀中摸出了一张地图对马三道。
“是!”
马三对于上司的命令从来不敢反抗,至少当面是这样。
他从左千户手中接过地图,然后纵马跑上了一个高坡。
“千户大人!附近好像没有人烟!前方大约三四里外有一座官亭!官亭附近可能有人家!”
马三照着地图四下遥望,不消片刻他便指着前头向左千户大声报告。
“三四里……”
左千户回头看了看他的这班手下,只见他们个个灰头土脸、嘴唇开裂、面带倦意,他又看了看囚车上的傅大人,老者先前挨了一鞭,即使这一鞭并不这么有力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怕是也不轻松。
他觉得这个老者脸上已经泛起了死气。
“前方树林休整半个时辰!然后我们去官亭!今晚我们在那里过夜!”
左千户看着西沉了大半的日头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是!”
一众手下皆无异议。
……
“有人来了。”
十里亭,放哨的傅家臣仆们从未放松过警惕。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下,夜幕从与之截然相反的位置升起,新接班的臣仆听见了车轱辘与马蹄的声音。
这声音由远及近,依照其来的方向正好与自家老爷被押运的路线相一致。
“快发信号!”
夜色渐起,众人中视力最好的那个都没办法看清楚十丈以外的事物,但此刻众人心中皆是笃定。
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来的人只能是押运自家老爷的队伍。
因为这是‘诸葛前辈’说的。
“嗖~~啪!”
一支穿云箭,唤来千军万马。
“随我冲!”
‘诸葛前辈’都说了要在十里亭设伏,那么谁还会将兵力分散?傅家姐妹早有商定,每人领一队人马,一队守在十里亭、一对守在义庄,一旦发现押送队伍的踪影发完信号便直接动手。
此刻留守十里亭的乃是傅清风,她提着剑,跃下高枝,一众家臣个个擎起了火把,冲着队伍来的方向便冲了上去。
“找死!”
火把们散发的光尚不及驱散黑暗、将前来的那队人马照亮黑暗中便爆出了一声怒吼。
“唰!”
雪亮的刀,雪亮的眼,左千户从路旁的林中闪身而出,四把刀飞射而出,直接将冲在最前头的四个人钉在了地上。
“高手!”
左千户出手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不狠,若是放在别的什么时间、别的什么地方,或许这一手足以震慑大部分宵小之辈,但眼下四人倒地后头的那些个家臣们根本就连半点怯意都没有生出。
“杀!”
“救出老爷!”
山有虎,那便打虎,此刻自家老爷就在前头,这群家臣们没有一个肯退缩的。
火光热不过这众家臣们的心,刀光寒不过左千户的眼。
“唰!”
四把刀已经插在了四个人的身上,但左千户手中依旧有刀。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