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文化人。”屈战尧跺了跺脚,兜着帽子转了一圈,“你怎么这么喜欢猫啊?”
关河将手伸进口袋里,抬头看着天,“小时候我养过一只,被我妈丢了,大概得不到的总是最想要的。”
屈战尧的表情错愕了一瞬,被关河脸上那种淡然却又沉重的表情,震得心口一疼,要说什么刹那间也忘了。
关河语气很和缓很平静,“今天月亮真圆。”
屈战尧往他那儿靠了靠,“你想家了吗?”
“家?”他笑得有些苍白,“我的家,比监牢还可怕。”
屈战尧不喜欢剖析别人的伤口,每个人都有秘密,那是自己的一方天地,可以把脆弱丢进去,不会有人来笑你的地方。
他张着嘴,想说要不要他先离开,关河却在下一秒转身看他,没有一点征兆的说,“今天是我哥的忌日。”
屈战尧保持着张嘴的姿势愣在了原地。
这两天他的种种反常都有了理由。
关河的声音虚无缥缈,像是从另一次元被风吹过来,又仿佛近在咫尺。
“死了好多年,我记不清了,但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觉得很迷茫。”关河顿了顿,向屈战尧讨了根烟,夹在指尖,“他是自杀,死于抑郁症。”
“为什么?”屈战尧看着他。
“不知道,过不下去了吧,挺到头了,他吃安眠药的瓶子上写了几个模糊的字,他说他解脱了。”关河说,“你可能不会明白,生活在我家,每天有多煎熬。”
“吃穿不愁,锦衣玉食。”关河笑了笑,“那只不过是华丽表面的假象,里面套着的是一具具冰冷的空壳。”
关河的瞳孔里一片深沉的月色,“从小我跟我哥就被要求像一个完美无缺的机器人一样活着,不能有一点差错,考试考差了,会挨揍,会被关禁闭,没有朋友,没有玩具,我们学习一切能给他们长面子的技能,学钢琴,学画画,练毛笔字,讲得一手好外语,一年又一年,过着行将就木受他们摆布的生活,到后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唾弃什么。想要的,关于金钱上,我都能很轻易得到,但我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屈战尧听见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哽咽,担心的回头看他,关河笑着眨了眨眼,骄傲的挺直了脊背,那一瞬间,屈战尧忽然就心疼了。
关河轻轻叹了口气,“来到这里以后,我才觉得自己是自由的,等到高考完,我就跑到一个他们找不到我的地方,离得远远的,到时候连灵魂也自由了。”
屈战尧不会安慰人,想了很久才说,“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关河的嘴角抿了抿,“你想要的未来是怎样的?”
屈战尧从来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关河这句话砸的他闷头思考了一阵,也没琢磨出什么有效信息来。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希望未来,大家还能聚在一起。”
关河看着他没说话。
屈战尧很想脱口而出问他,你还会在吗?在这里,在这个劣迹斑斑拥挤破败的不属于你的地方,和我在一块?
但是关河……他终究是要走的吧。
他不属于这里,也不该被这里困住,他要去看更大的世界,过更好的生活。
屈战尧感觉心脏被狠狠拧了一下。
算了,有什么好想的,反正还有大把的时光呢,他们才十七岁,未来的旗帜离他们很遥远,他们还有无限的风光。
那时的屈战尧觉得时间是很慢的东西,觉得未来有无限可能,直到后来他才发现,他像一个盲目乐观的笨蛋。
“哎,有臭豆腐!”屈战尧撞了撞关河的肩膀,“我请客!”
关河说,“我不要加辣。”
“ok。”屈战尧跑到对面,没一会儿又跑回来了,“操,我出来找你太匆忙了,一分钱都没带!你给我五块,赶紧的。”屈战尧把臭豆腐塞他手里,“我凭着一张帅脸赊回来的呢,大爷说一分钟没给他钱,他就往我那份里加芥末!哎你他妈再笑一下试试!”
关河勾着嘴角,眼睛都笑弯了。
他们躲在桥下吃完了一袋臭豆腐,臭的小猫都退避三尺。
屈战尧笑他,“你真的很能染味儿,之前我家的沐浴露,我用掉一一半都没你香,现在吃个臭豆腐,居然那么臭。”
关河皱了皱眉,赌气道,“那你就不要靠过来啊。”
“哎呀,这不是还没吃饱嘛。”屈战尧扑过去勾着他的脖子,这才发现关河的手上起了个泡,“你刚烟蒂烫到了?”
“没注意。”关河用手戳了戳,“不痛。”
屈战尧看着他叹了口气,“今晚你不回寝室了吧,去我家?”
关河摇了摇头,“我想呆这儿。”
“靠,你们学霸都有什么特殊爱好啊!”屈战尧抱着胳膊原地蹦了一会儿,又默默挪到关河身边坐下了,“舍命陪君子了我。”
关河把外套脱了披在肩上,拉起另一半的袖子说,“冷的话过来。”
屈战尧二话没说钻了进来,俩人的手臂严丝合缝的贴着。
桥下面其实不算太冷,除非有风,关河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坐姿没动也没说话,屈战尧偏头看他的侧脸,一看就是好久。
“你哥哥……”屈战尧抬头指了指天,“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
大概沉默了太久,关河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哑,“我想也是。”
屈战尧说,“我很少想这些复杂的东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