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宜的时机,不适宜的云,如何会是吉兆……”
他记得,在他出生的那个子夜,天边,也燃着这样一抹赤云,不适宜的时机,不适宜的云,或许他本就是不适宜的人。
第2章 赤云(一)
虞云是在子夜时分来到这个世上,彼时星空正朗,漆黑的天际却突然烧起了一团赤红的云,直将罗州边界的这座小城镇印染成血色。
虞正非抬头望着那团赤云,耳边是产房内婴儿嘹亮的啼哭,尖锐似剑锋刺向那一团赤云。他心中隐隐有些难言的不祥之感,记忆里一场大火吞噬天地。
好在他到底是武人出生,大有无畏的果敢,心想即是上天兆示,那便索性给那小儿单名取个云字,至于是福是祸,他一凡夫俗子,如何与天命相博。
转眼间,虞云已是少年初成。虞正非对这个独子自然是十分疼惜,轻易不舍得打骂,这实是有违他的本意。原本他媳妇王氏有孕时,他打定了主意若是闺女,便捧在手心里百般怜惜,若是小儿,便严加管教棒槌随候。不想那虞云一来天生性子恬静,不似寻常男孩调皮顽劣,又十分的乖巧孝顺,实无可咎罚之处。二来虞云生得如姑娘一般极为俊俏,刚出娘胎时,若不是身上带把儿,产婆差点将他误作女娃子。再加之他身形纤弱,即便犯了错,虞正非也不舍得对他大声一句。
从虞云有记忆起,他的世界,是罗州小城镇四方的天,父母双亲,村里总爱捉弄他的几个小子,还有父亲做帮佣的张县令府邸。他总以为这里便是他的故乡,娘亲却告诉他,他的根在离天最近、永远回不去的地方。虞云这才知道,原来娘亲是怀着他逃亡至此的,至于为何逃亡,为何人所追杀,娘亲却是半点不肯透露,连一向慈爱的父亲,在他问起时,也一反常态严色喝止他。乖巧如虞云,只得将这疑问存在心底,再不多言。
这几日,盛都一个朝中大臣巡视罗州,张县令府邸上上下下为了接待这位大臣忙成一片,虞正非已有数日不着家。
这日,虞母王氏也被叫去帮忙,虞云一人在家温习功课,又见外头日照晴朗,便捧书走到家门口小河边的一颗柳树下,傍水而坐,伴着河流潺潺声,低声品读。
这样形单影只的场景并非一日两日,他已习惯了一人。自小,他出生时的异常天象一直为人所忌惮,弹丸之地的小城镇,人口相传,小城镇里的人明面上都夸虞家小儿长得俊,暗地里却都将他视作不祥的煞星。虞正非多少有些耳闻,渐渐的,无事也就不让虞云出门,虞云的性子便愈发沉静了。好在虞正非夫妇对他视若珍宝,虞云的童年是极为幸福的。
虞云正读得入神,头顶上突然飞过一块馒头大的石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扑通”一声掉入河里,激起水花四溅,打湿一缕衣角。
虞云向来爱惜书籍,顾不得身上潮湿,连忙抓起袖子细细擦拭页脚上一滴小水珠,小心阖上书本收入书袋中,方回身看向始作俑者。
只见身后站着十来个与他年岁相仿的少年,扔石头的是张县令家的小公子,正拍着手上的灰,一脸坏意地冲他咧嘴笑着。
虞云不愿惹事,忍下心中怒火,默默转身朝家门口走去。
“站住!”还未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道极为狂妄的喝声。
虞云回头望去,这才发现张公子身前站着一个衣着高贵的陌生少年,一脸高傲,众人对他无不毕恭毕敬,连嚣张惯了的一方霸少张公子在他面前也十分乖觉,甘居身后。
那少年下巴高扬藐然看着虞云:“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煞星?”
虞云听得煞星两个字,面色一沉,冷冷看他,没有说话。
张公子见他这般无礼,喝道:“放肆!这可是兵部侍郎赵大人的公子,还不快磕头行礼!”
虞云瞥了他一眼,想到双亲还是张家帮佣,少不得要忍气吞声以免给他们添麻烦,只得俯身行了个半礼,稍示敬意。
赵公子双眼微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略有些轻佻地说道:“长成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到底是男是女。”
张公子腆着笑脸道:“虽说模样像姑娘,却是实打实的男人身。这般不男不女的,要不怎么说是煞星呢。”
虞云听他们言语轻薄,一张俊脸已然是怒气腾腾,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赵公子看着他因为怒气而涨红的脸,挑了挑眉,语气愈发轻佻,“胡说,你瞧他那小脸红彤彤的,分明就是个姑娘。”
张公子还想再说,突然脑筋一动,立马会意,嬉笑着谄媚道:“眼见为实,是男是女,扒了裤子不就知道了。”
赵公子嘿嘿干笑两声,对他的提议甚为满意。
张公子得了准,对一从跟班道:“你们几个,去把他的裤子扒了给赵公子好好瞧瞧。”
那群跟班正愁无处可献殷勤,眼下得了个机会,哪有不从的,立马一拥而上冲向虞云。
虞云心下大呼不好,惶恐中不断往后退去想要逃离,不想身后便是河流,不过几下脚下便踩到岸边的软泥,已是无路可退。
不容他寻计对策,那群跟班已欺身上前,几十只手一齐上阵按住他的手脚。
“放开我!放开我!”虞云奋力挣扎,亟欲挣脱,无奈他身小力薄,即便用尽全力,也无法睁开半分。
他怒眼瞪向张公子,本就涨红的一张俊俏小脸此刻愈发红润,像是抹了胭脂,惹得赵公子色心大起,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