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云微微举眸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黑瞳里闪过一道冷光。
“下去歇着吧,”燕琌太子手抚上他的肩膀,顿了顿,最后轻拍几下,离开长廊回到筵席上。
虞云冷眼看着他走远,冷月笼烟下的石阶泛着寒色,他的瞳底杀意渐浓。
之后的几日,虞云不用再随护燕琌太子左右,得以空暇下来,期间戴则渊着人传话进宫让他回一趟戴府。
原是戴则渊为了有备无患,派人追捕胡萧的同时,也命戴江海暗中查找二十年前失踪的另一个东宫羽林郎——章平,此刻人已经押回盛都了。
戴则渊命人把人押上来,很快,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被五花大绑地押到堂上。虞云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杯,一面用杯盖拂去茶水上飘着的茶叶沫子,一面拾眼去瞧,正巧与章平四目相对。
章平乍然见到虞云,眼中闪过一抹惊色,从进堂后便一直盯着虞云。
戴则渊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虞云,问道:“你见过他?”
虞云抿了口茶,摇头道:“不曾见过。”
戴则渊心底暗暗存了疑,面上却装作无事,凑近他打趣道:“那便是见你生得好,一时看直了眼也是有的。”
虞云嘴角轻扯出一记淡漠的冷笑,只品着茶悠悠然说道:“这茶叶不错。”
“前几日刚送来的新茶,特地给你留的,”戴则渊又多看了几眼他低头喝茶笼在雾气中的侧脸,等他放下茶杯,方坐直了身体,问章平:“二十年前燕琌太子刺杀北国小皇子梁铎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场?”
章平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两眼始终瞪着虞云。
“章平?”戴则渊沉下语气,章平的视线却丝毫没有从虞云脸上移开半点。戴则渊看了虞云一眼,心下思量一番,便命人把章平押下去,对虞云道:“眼下北国使臣还未回朝,正是揭发太子罪行的大好时机,你以为如何?”
虞云听出他话里的试探,便知章平方才的态度已然叫戴泽渊起了疑心。他放在矮几上的右手微微握着茶杯,食指在杯沿上画了两圈,说道:“小人觉得机不可失,一旦太子坐实了刺杀北国小皇子的罪名,即便主上殿下有意护子,北国使臣也不会轻易罢休。”
“不错,还是你最得我心,”戴则渊抚掌笑道,似乎很是满意。虞云心下却另外计较,这几日他将前番种种线索仔细串联思量,从东宫密室里供奉的父亲遗物再到胡萧的离奇失踪,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似乎另有隐情。然而事关他的身世,这些疑虑他只能藏在心里,不能说与戴则渊听。
与戴则渊商议完事之后,虞云独身一人往戴府私牢走去,方要拐向私牢的方向,眼角瞥见戴则渊正站在正堂门口盯着他,只得打消念头,径直走出戴府大门。
出了戴府,虞云从盛都最大的地下赌坊里揪着蒙陀的耳朵把他拎了出来,蒙陀一路哭着讨饶,差点没跪下,“小云儿你听我说,我就看看过过眼瘾,没赌,真没赌。”
虞云一直把他揪到无人处,才放开了他,问道:“我让你查胡萧的事,可有第三人知晓?”
“有呀,那个胡萧可不是第三人么,嘻嘻,”蒙陀一脸不正经地玩笑道,虞云一眼瞪过去,他身上一哆嗦,立马收起嬉笑,正色道:“没有,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我经手的,没有第三人知晓。”
虞云蹙眉点了点头,蒙陀办事他还是放心的,难道是他多虑了?
很快到了除夕夜,过了年,秦至臻便要启程回北国,戴则渊的计划,阖宫庆典百官朝贺的时候便是行动之时。
自那日宫宴后,虞云再没有随驾在燕琌太子身侧,燕琌太子也没有派人传召,于是阖宫佳宴这晚,虞云便是清清闲闲一个人。他听着不远处的夜宴上不断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茫然望着无边的夜空,一旦太子的罪行被揭发,必定会牵连到白昸琇,他自幼以名臣后代的身份受世人敬重,享荣华富贵,他的人生,原本可以在皇室的恩泽下一世无忧,长乐安逸。而现在,他虞云却要亲手断送白昸琇的锦绣前程,甚至于亲手送他上断头台!
虞云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两难境地,是为双亲雪恨,还是保白昸琇无虞?而不管是何种选择,他都将悔恨终生。
“嘭!嘭!嘭!”
就在虞云迷茫不定时,漆黑的夜空突然开出几朵烟火,照亮整座皇宫。紧接着,一排十几簇烟花同一时间冲上星空,一连串的震响后齐齐盛放,一时间漫天星光,夜如白昼。而那一排的星光还未消褪,又有更多簇烟花直击长空肆虐绽放出万紫千红,整个星空仿佛一座闪烁的银河。
宫人都跑出来瞻望,无独有偶,虞云所处的位置恰好是最好的观望点,没过多久他身边便挤满了人,个个看花了眼,挤在一起兴奋地嬉笑欢呼。
虞云不禁也看得出神,全然不知身旁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在人群中悄悄握住他的手。
他转头一看,便见白昸琇正含笑看他,一对星目亮如此刻的烟火。
“喜欢么?”白昸琇笑着问他。
虞云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很快便明了,他回以白昸琇一徐浅绵的笑容,“皇宫重地私放烟火,也不怕被抓了去。”
白昸琇扬起下巴笑得很是嚣张:“我既然敢放,自然有对付的法子。”
虞云无奈,“你这人,嗳,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
白昸琇立马收起嚣张之态,和缓道:“你喜欢就好。”
虞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