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门声更急了。听着陆六孤声音已经小了。挨揍经验丰富的陆五音都快踹门了——这是要被打死了啊:“爹!你快停手吧!老二已经要被打死了!”
“打死了省心!”
陆灭明的回答就是这样一声咆哮。
焦急不已之时,陆五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男子中气十足的暴喝:
“你打死他!打死他之后连我也一起打死!!”
回头一看,居然是楼轩!
吴积白跟着楼轩,他也没想到陆老头能这么狠,暗自庆幸自己还好是没偷懒扔给他一瓶药酒了事,听这个动静,十瓶药酒也治不好啊!
书房里面,陆灭明听出了这是楼轩的声音,越发是气了,手上更是毫不留情:“楼轩!这是我陆家对不起你!回去找你爹,别管我陆家的家事!我打死这个逆子,亲自送去给你楼家谢罪!”
楼轩一听这还得了!当下一甩衣袂,也顾不得平日那些周到礼数了,对着门前陆家那几个兄弟就是一声:“都给我让开!”
话音刚落,陆家几个兄弟连忙让开,就见楼轩沉容提气,而后猛然就冲了上来,飞起一脚,狠狠踹开了书房的门,直接冲进了书房里面。陆灭明看见他,更是气急了,反而全力狠命一棍子抽了下去。端得楼轩是年轻人反应快,箭步就窜了上去,直接扑到了陆六孤身上,替他挨了那一棍子。
“啊!——”
这是真疼!因为他自小守礼懂事,楼止至连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更何况是家法?上战场受伤虽疼,却不过是刀兵利器,疼也不过一瞬间,还有盔甲帮衬。现在这一身便衣不过两三层丝帛,冷不丁让这槊杆子抽上来,楼轩只感觉脊梁骨要断了!
一棍子打了楼轩,陆灭明这才冷静了下来——他也是很待见楼轩这孩子的,尤其是在当年楼轩和陆五音鲜明对比的时候。这才扔了棍子,强压着怒气,尽力冷静:“楼轩贤侄……陆六孤这个逆子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楼家百年清誉。老夫打死他,还能给你们楼家一个交代!”
楼轩两眼都是疼出来的泪花,有肉疼也有心疼。拿袖子囫囵抹了一把,干脆就不理陆灭明,一边解捆着陆六孤的绳子,一边叫他:
“陆六孤!陆六孤!你说句话啊!你说句话!”
陆六孤分明就已经是面白气弱了,勉勉强强看着楼轩笑了一声,然后又咬着牙跟陆灭明叫板,“红蔷她……昨日就已经私奔出京了……你们追不上的!哈哈哈!”
长笑三声之后,终究是熬不住晕过去了,身子一歪就从板凳上滑了下来。楼轩赶紧接着他,揽进怀里,就见得那血渍斑斑,把他的浅青衣裳给染得一片片全是血红了。当下连自己身上的疼都忘了,赶紧叫吴积白:“吴大夫!吴大夫!”
吴积白正扶着陆灭明呢——这老头听了陆六孤那个“你们追不上的”,又是活活给气晕了!
——该!让你生这么多!计划生育好知道了吧!吴积白不无恶意地暗想。
这边两个全晕过去了,陆五音带着兄弟几个赶紧就都进来。他背起来陆灭明,又吩咐那两个刚才被陆灭明叫来给陆六孤“执行家法”的家丁:“快点!带二公子回房!”
吴积白叹了口气,给陆灭明摸了一下脉搏,问:“我给陆二公子那个药方呢?”
小厮赶紧出来:“在我这儿!”
“按方抓药吧,多抓几副给你家老爷备着。”说着看陆六孤,摇头,“这个可比你家老爷严重多了!”
两个家丁抬着陆六孤,放到担架上——这也算是陆家家法的配套工具了,只是平日抬上来的都没有伤得这么重过,兴许陆灭明是真的带着“打死他算了”的心思吧。
兄弟几人看楼轩来了,也就识相,没人往陆六孤那边去,都去看陆灭明了。陆六孤对楼轩的心思,在陆家这几个兄弟姊妹里面恐怕没谁是不知道的,个顶个的都是人精。
吴积白和楼轩到了陆六孤房间,看着两个陆府家丁将陆六孤抬到了床上。此时陆六孤还是昏厥未醒,吴积白叹了口气:
“这陆老头儿也真是,万一给打成个残废他可怎么办?”
楼轩皱着眉,吴积白上前来,对他道:“先看看伤成什么样吧。你给他脱衣服还是我来?”而后又接着一句,“看这血,估计里衣都粘在肉上了。还是你来吧,你下手能比我轻点。”
楼轩听他说得有理,起身慢慢褪下陆六孤衣衫。外衣还好,只最后那几件里衣,略略动几下,就牵动陆六孤伤处。人还昏厥着,无意识就闷哼出来。楼轩实在是下不去手了,退了开:“吴大夫,还是你来吧。”
吴积白叹了口气,索性找出了剪子:“那也甭脱了,直接剪开吧,可能还好点。”
衣裳剪了开,就看到脊梁骨上几道杖痕清晰可见,正在由红转紫;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真是一块好肉都没有了;腿上半段青紫,都有四指宽的僵痕高了起来,难怪动一动衣裳都让他在昏厥里疼出声来。
楼轩看了几眼,实在是不忍心,扭过了头,声音里打着颤:“吴大夫,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你叫我一声。”
吴积白看看他,点点头:“你也找个地方上药吧,他伤得比我想象的重,那个药酒能止疼,你叫人帮你擦一下吧,我记得你还替他挨了一棍子。”
吴积白不说,楼轩都忘了。此时一提起来,只觉得后背疼的他受不了。忙点头,出去了。
接近了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