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浮萍剑湖,到底是很好的。
比如浮萍剑湖有一条不成文的祖师堂规矩,“所有弟子下山练剑,一律不可使用浮萍剑湖的剑修身份,可如果遇到打不过的,分三步走,第一步,赶紧逃,第二步,逃不掉,就报上浮萍剑湖郦采的名号。第三步,郦采这个名字不管用,别忘了死前以祖师堂符剑传递仇家的姓名,将来魂归师门埋剑处,必有头颅相伴。”
荣畅自然希望小师妹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第二个浮萍剑湖的剑仙郦采。
至于他自己,希望不大了。
修行到了元婴这个份上,最终能够走到多高多远,其实心中早已有数。
修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
可一旦结丹成功,天大的幸运之余,就会出现有一条更加显著的分水岭。
这就像世俗王朝那些鲤鱼跳龙门的科举士子,有些人得了一个同进士出身,就已经欣喜若狂,觉得祖坟冒青烟,恍若隔世,随后几十年都沉浸在那种巨大的成就感当中。这些人,就像山泽野修,就像一座小山头仙家府邸,数百年不遇的所谓修道天才。
有些得了二甲进士,可能有人倍感庆幸,也可能有人犹有遗憾。这些人,多是大山头的谱牒仙师。
有些人得了一甲三名的榜眼、探花,觉得天经地义,美中不足。这一小撮人,往往是宗字头仙家嫡传子弟。
还有一种人,一举夺魁,得了状元,却只因为状元是最高的名次,仅此而已。
刘景龙可以算一个。
至于排名犹在刘景龙之前的那两位“年轻修士”,当然更是如此。
顾陌,以及刘景龙的那位师姐,还有他荣畅,暂时境界各异,可是最终的成就,大概都差不多,可以奢望一下玉璞境,只是有可能。
隋景澄突然说了一句题外话,“荣剑仙,我们会顺路去一趟金鳞宫吗?”
荣畅笑道:“不顺路,但是可以去。”
隋景澄有些疑惑不解,难不成是带着她一起御风远游去往金鳞宫,然后再匆匆忙忙赶上渡船?
荣畅解释道:“砸钱便是,渡船这边会答应的,对乘客做出些补偿,只需绕路几天而已。”
隋景澄问道:“若是渡船乘客不愿收钱呢?”
荣畅笑道:“一位元婴剑修送钱给他们,他们该烧高香才对。”
隋景澄摇摇头。
荣畅正色道:“之前与你说的,更多是一些宝瓶洲的禁忌和风俗,如今渡船还在北俱芦洲版图上空,这就是我们这边的山上规矩。”
隋景澄笑道:“算了吧,以后等我修道有成了,自己去金鳞宫讨回公道。”
这次轮到荣畅摇摇头。
顾陌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听说那金鳞宫好像有一位不知名元婴坐镇,真实战力,肯定是元婴中的废物,但如果隋景澄打算自己解决恩怨,这就意味着她最少成为一位金丹瓶颈剑修才可以。
剑修寻仇或是问剑于一座仙家门派,从来都是一人一剑,与整座山头为敌,先破山水大阵,再破修士法器齐出的围攻大阵,最后才是与一座修行门派的顶梁柱厮杀,这就相当于纯粹武夫一人一骑,在沙场上凿阵杀穿一座重甲步阵,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北俱芦洲历史上,死了多少个不知天高地的问剑剑修?
隋景澄微笑道:“我知道这需要等待一段很长的岁月,不过没关系。”
荣畅心想倒也未必。
只要你哪天重新成为那个魂魄完整的浮萍剑湖小师妹。
隋景澄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荣剑仙,我觉得远游历练,还是小心为妙。”
荣畅忍住笑,点头道:“好的。”
顾陌点头附和道:“荣剑仙,要谨慎啊,许多江湖老话,要听一听的。”
隋景澄不理会顾陌的打趣自己,继续说道:“荣剑仙你看待渡船乘客的有些眼神,太过明显了,修为可以隐藏,但是一位剑仙的某些气象,很难掩饰,落在有心人眼中,难免就会让他们多出一份戒备,真要是一伙亡命之徒,说不定洞府境的战力,会拉拢帮凶,尽量变成观海境,观海境会变成龙门境,以此类推,小事就成了大事,大事就成了祸事。”
隋景澄想了想,赧颜道:“可能是我修为低,一路行走江湖,遭遇过几次险境,有些风声鹤唳了。荣剑仙就当我是井底之蛙,胡说八道。”
顾陌没了先前的玩笑神色。
不是说隋景澄的道理太对,足够让荣畅,而是一个三十余年来只走过一趟江湖的半吊子修士,就有如此心性,肯定要比她顾陌……愿意动脑子。
荣畅微笑道:“我自有计较。”
他好歹是一位元婴剑修,又常走山下,不同境界的生死厮杀更是许多次。
但是隋景澄的提醒,并不差。
似乎小师妹变成了眼前的这个隋景澄,不全是坏事。
当年小师妹那次闯下大祸,导致浮萍剑湖与崇玄署云霄宫杨氏交恶,她被沉入湖底半年后,师父郦采就再没有让小师妹出门历练,小师妹自己也不愿意出去了,只是待在浮萍剑湖修行,变得喜欢独处,彻底不问世事。然后连同宗主郦采在内,让整座浮萍剑湖都感到了一丝慌张,不是荣畅的这位小师妹修为凝滞,而是破境太快!
短短二十年间,连破龙门、金丹两瓶颈,直接跻身元婴,这便是郦采敢说自己这位得意弟子,必然是下一届北俱芦洲年轻十人之列的底气所在,但是连荣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