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使什么颜色了?这么管用?”
“嘿嘿。”项寻笑两声,“一会儿出去到老板接待客人那院的客室看一眼你就知道了。”
周轻重环顾屋内:桌柜齐具,香帘软被。不仅做工精良摆设舒适,还处处都充满了异域风情。
“嗯……早知道你有这等手段,昨天就不该去住那四处裂璺的风漏子。”
“那不就碰不到穆鲁丁和阿散了。唉?对了,快告诉我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哼!”项寻一问,周轻重先自嘲似地哼了一声,“你知道乌满教的教主是谁吧?”
“不是个叫哈里克的回鹘人么?”
“那你猜,他的女儿叫什么?”
项寻紧锁眉心摇了摇头,“这要我到哪里猜去?”
“道长啊──”周轻重忽然勒细了嗓子叫出这么一声。项寻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他又扯住项寻的袖子拼命瞪大了眼睛呼扇两下,“您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能保持这样年轻的面容,有什么秘诀交给我吧,将来好让我的心上人不会变心。”
项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会吧?!”
周轻重瞬间恢复成自己的木雕脸,“怎么不会?穆鲁丁告诉我的,哈里克的女儿叫巴罕古丽·哈里克。”
“这……碰巧同名吧?回鹘人同名的很多。”
周轻重斜了项寻一眼,“穆鲁丁还说了,那女人从小在汉地长大,说得一口流利汉语,能歌善舞知书达理,兼备回鹘女子的美丽外貌奔放性格和汉人女子的端庄秀丽温婉如水。除了那个差点害咱们死在沙漠里的巴罕古丽还能有哪个巴罕古丽?”
项寻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下,又呆呆地往椅子上一坐,“这么说的话……把咱们丢进沙漠里想至你我于死地的是回天教的人?”
“也许吧。”
“也许?”
“毕竟驼队里没什么武功高强的人。”
“可能不是驼队里的人。”
“那伽陀和孟大成应该会有所察觉。”
项寻和周轻重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两人突然一起望向对方,“蒲昌海!”
“还好那时易了容,要不一会儿去乌满教的时候还得装扮。”项寻挠挠自己的脸,想起满脸贴着胡子的感觉他就觉得痒。
周轻重看看窗外,“时候不早了,差不多该去叫穆鲁丁和阿散一起上路了。”
项寻站起来拿起周轻重折叠整齐放在柜子上的恰多尔丢给他一条,“披上这个,那里的汉人一定很少,还是别太引人注目的好。”
经过客栈老板接待客人的外室,项寻故意走在最后拉了周轻重一把。周轻重回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了项寻强行要房的杰作──老板正在算账的桌面上,赫然一只焦糊的黑手印。
纵深西域 之十二
乌满教的土城座落在哈实哈儿地势较高的北端,谈不上背山面水,但在这边境之城也算得上是块风水宝地了。回鹘人办喜事都在晚上,过了正午,太阳开始向西掉落,路上相同目的地人渐渐多了起来。
项寻跟另外三个人走在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宾客中,忽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是为了办喜事,也是各门各派三教九流一起走在路上,也是他跟周轻重两个人……
想起巴罕古丽说过自己不想嫁,一种不详的预感攀上心头,项寻转头去看周轻重。他的脸被恰多尔包得严严实实,只一双眯成了线的眼睛露在外面,似乎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很快到了乌满教,到场的客人陆续登记入门。
……
“阿速摩尼教弟子两名有请──”
“长白山辽东帮弟子两名有请──”
……
乌满教负责接待宾客的人用不同的语言轮番报出来赴宴的客人的来处,有些身份地位的还会加上名头。
不知道是因为汉人实在是少,还是因为很少有人知道辽东帮,项寻和周轻重走进门的时候,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朝他们望了过来。好在蒙着恰多尔,别人看不见他们的长相,项寻觉得暂时还算安全。
由人安排了座位,项寻环顾四周:汉人果然屈指可数,有几个还戴着几乎遮住了整张脸的斗笠,只看得见鼻尖儿和嘴巴。其中有一个似乎有些眼熟,那人中等身材,微驮着背,脚蹬在椅牚上。见项寻朝自己望过来,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把脸扭到了旁边。
项寻又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清斗笠阴影下的眼睛,便也把目光转到了别处。
接着整个一个下午都有人来来往往。项寻和周轻重偶尔会跟穆鲁丁和阿散闲聊几句,问问这个那个的都是什么人,渐渐他们两个坐在人群里也就不再显得那么突兀了。可周轻重还是怕有当年去过焱云峰无有崖的人认出自己,始终围着布巾没吃也没喝。
后来晚宴开始了,从日暮西山到天黑之后点上火把。人群里不停地有人去载歌载舞,酒菜不知被吃喝了多少,不跳舞的人也都在地上端着酒杯酒碗来回走动。项寻让穆鲁丁给他充当翻译的同时介绍其他教派的人认识,两人在各个酒桌之间穿梭不止,忙得不亦乐乎。周轻重趁着夜色打开恰多尔简单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就没再怎么动过。
项寻本来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那几个戴着斗笠的人。他们离得太远,直接过去套近乎不好。他准备一路慢慢蹿过去,等到了他们身边再装作自然而然地举杯喝个酒,顺便看看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人。可就在项寻马上就要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