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昭殿一派天潢贵胄的气概,殿门一开,里面迷乱晃眼的珠光宝气便刺得人睁不开眼。
金玉为砖,紫檀为栋,十步便设有一只水晶莲花,花芯内燃着名贵的香料,大殿为了晚宴特地作了些布置,苏越能看到铺满金粉的巨大舞池,舞池边摆满了蓬勃炽艳的玫瑰丛,上方华贵精致的大型红宝石枝丫连盏灯闪烁着千百枝蜡烛的光辉,足以让人醉生梦死。
殿内原本充斥着谈笑欢语,但随着苏越的出现,这些声音渐渐轻了下去,苏越低着头,仍然能感受到几百束目光朝他这个方向投了过来。
他在心里冷笑,想来也是,如此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聚集了一帮衣冠qín_shòu,自己穿着雪白的囚服,带着满身伤疤闯入,只怕让这些贵族倒足了胃口了罢?
穿过衣着光鲜的人群,苏越被反扣着双手,径直带到御阶之下。
“参见我王。”那两个押解甲士行了礼,继而又挺直了腰板,铿锵有力地说,“犯人苏越带到。”
高坐在王位上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杯中猩红的酒液,半晌才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望向殿下跪着的苏越,戏谑道:“哦呀,这不是商国那位战功赫赫的太子陛下么?怎么弄得如此狼狈不堪,嗯?”
苏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易北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挥了挥,令侍卫退下,然后笑吟吟地对苏越道:“太子殿下,本王对你的尊姓大名可是如雷贯耳,自从五年前你烧了本王的四妹,本王便天天想,夜夜盼,就盼能你能来到本王身边,让本王仔细看看——看看你的良心,究竟是个什么颜色。”
苏越抬起头来,冷笑:“易涛,你的意思是想将我开膛破肚,挖出我的心来一探究竟么?”
“对,说的对,非但如此,本王还想把太子殿下的心悬挂在城门口,供过路人瞻仰膜拜呐。”易北王易涛笑眯眯地说。
“如此不妥。”苏越淡淡道,“易涛,你应该把我的心脏完整地取出来,然后交给御厨烹饪,最好是先用盐腌渍,再抹上易北盛产的酸乳酪,架到火炉上烤熟,切片后装盘,摆出花色,淋上茄汁酱,慢慢享用。”
大殿内相当安静,苏越吐字清晰响亮,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有的贵族妇人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显然是很不适应苏越这样坦然地叙述自己心脏的吃法。
易涛的眼里闪过一丝暗光,他直起腰杆,慢慢道:“太子殿下对人心的吃法有如此见地,想必是吃过活人的吧?”
“没有。不过我已经再后悔当初一时糊涂,没有将令妹烹熟,分与群臣了。”
“哦呀,遗憾没有烹饪过人肉?这个倒是好办。”易涛竟不生气,而是微笑着拍了拍手,“来人,把食材带进来。”
他话音刚落,外面立刻有一排穿着织锦的貌美宫娥鱼贯而入,她们人人手里都有一个黑底红纹的大漆盒,这些宫娥们姗姗然站成一排,稳托着盒子,静候旨意。
易涛慵倦地挥了挥手,道:“去,把这些食材的名字都给太子殿下报一遍。”
第一个宫娥上前一步,屈膝一礼,温声道:“商国偏将军的肝脏。”
第二个宫女随即道:“商国左司命的脑髓。”
“商国大辰长的后腿肉。”
“商国尉庭卫的肠胃。”
这些血淋淋的说法一报出,满殿的人几乎都变了颜色,有娇气的贵妇受不了恶心,用花边手绢捂着口,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
苏越倒是一脸漠然地听着,浑然没有半丝波澜,等最后一个宫娥报完了,他抬起头望着王座上的那个男人,很平静地说:“怎么,你打算拿这些食材做你今日宴会的晚餐?”
“你怕了?”
“我怕你会噎住。”苏越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