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熵帝话里的意思,他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熵帝在乎的不是安王断袖,而是安王和谁断,显然,国舅与驸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这个对象尤其重要。也就是说,熵帝真正在乎的其实是……驸马穆修竹!
如此,熵帝今日的暴怒也就可以理解了。
西堂申鸿打了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常伴君侧,他已经被压迫的很惨了,如果再搅进这趟浑水里去,以当今圣上,说一不二的性格,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结局,绝对会被安王啃的渣滓不剩。
“知道了就起来吧,跟朕走一趟玉叶阁,朕要去开开眼,看驸马是怎麽勾引朕的皇弟的。” 帝王缓缓说道,明桦赶紧展开手中的狐裘大氅,披在君王肩头。
“喏。”终於被容许可以站起来了,西堂申鸿毫无直觉的双腿微微使力,刚刚站起就朝前栽去,正跌进熵帝坚实宽厚的怀中。
熵帝一把扶住西堂申鸿下坠的身体,冷笑一声:“爱卿别急,这麽著急投怀送抱的话,朕一会儿就将皇弟给你找来。”
西堂申鸿赶紧挣开熵帝的怀抱,作势又要跪以谢罪,却被熵帝拦住了:“谢罪就免了,朕又不是纸娃娃,经不起碰撞的。倒是爱卿,身体也太虚弱了,怎麽跪了这一会儿就不行了,看来以後得让安王好生把你操练操练,哈哈哈哈……”
西堂申鸿无限委屈的看著大笑著向门口走去的帝王的背影,他有种错觉,似乎安王与熵帝联合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他在其中,怕是此生难以跳脱,但在这层网之上,似乎又笼罩著一层更加巨大的朦胧,而那背後的身影,却是扑朔迷离,毫无轮廓可言。
甩了甩发懵的头脑,尚书大人一瘸一拐的向著帝王的身影赶紧追去,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不该想的不想,不该关心的不关心,时刻谨记大智若愚,明哲保身,守拙中庸,这才是为官之道。
第11章 翠云戏情
初冬,夜深,微寒。
月如钩,星如豆,夜如墨。
青衣,薄衫,风过,影动。
竹摇曳,琴如水,人似谪仙。
熵帝缓缓停下脚步,回头狠瞪了一眼西堂申鸿,挥退左右侍从,独自走进在玉叶阁专门为穆修竹修建的翠云居。
婚後因为长公主有孕在身,二人便一直尚未同房,这座翠云居就是敬和张罗著修建的,就在玉叶阁内,居所周围栽满了郁郁葱葱的青竹,青竹环绕之间,一座典雅的二层小楼拔地而起。
而此刻,二楼的露台上,一人正著了青衫,在认真的抚琴,仿佛完全沈浸在这清冷柔美的乐曲声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有外人入侵。
熵帝的视线凝固在这一刻,他藏身於竹影之中,默默凝视著那个专心抚琴的身影,不敢发出一点儿响声,只怕惊扰了这月下美人指尖流泻出的仙宫神曲。
这就是西堂申鸿所谓的勾引?
倘若是,那对象也一定不是安王,而是自己吧。熵帝如此想著。
就这样在寒风之中,站了不知多久,看了不知多久,弹了不知多久,直到婉转的琴音终於缓缓落下。
穆修竹起身向屋内走去,熵帝沈稳的步出竹林,两双视线无意中在空中交汇,惊愕,慌乱,疑惑,不可思议与温柔,专注,内敛,淡然的喜悦在静默的空气中相互缠绕。
最先将视线移开的是穆修竹,慌乱的四处搜寻宫中的下人,著急的喊著:“来人啊,更衣,皇上来了,怎麽也没人通报一声。”
说话间,熵帝已来到二楼的露台上,含笑回应:“朕将这里的宫人都支去别处了,看来只能由朕亲自来为驸马更衣了。”
说著便解下狐裘大氅,披在只著了单衣的穆修竹身上。强硬的拉过他的双手,放在唇边,轻轻呵气,温柔的笑意晕上眼角,泛出几丝岁月留下的浅淡痕迹,散发著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皇上,儿臣……”穆修竹尴尬的使劲挣了挣被熵帝攥住的双手,却是徒劳一场,一阵羞恼涌上心头,两颊瞬间飞起红云朵朵。
“嘘──”熵帝松开一手,竖起食指压向穆修竹削薄精致的双唇。
“朕夜里闲来无事,行至此处,忽闻之音,便想一瞧究竟,没想到竟是修竹在此。今日真是不枉此行。只是修竹,你不请朕进屋去坐坐吗?”熵帝挑眉说道。
“喏,是儿臣考虑不周,还请父皇见谅。”穆修竹趁机抽出双手,在前引路,本想将熵帝带至客厅,不料熵帝却说:“修竹这翠云居建的甚为雅致,朕这还是第一次来,可以参观一下吗?”
“当然。”穆修竹应道,尽量不去看熵帝那饱含深意的双眼,自婆逻夜之後,君臣之间的某些平衡似乎被打破了,白日里尽量伪装的平静自然,在这卸去一切粉饰的黑夜,显得苍白无力。
前厅,後厅,书房,等等,一间间看过来,最後一间,就是穆修竹的寝室。
很宽敞,很清新,很雅致,很精美,完全附和驸马的身份,看的出,这样的装潢一定处於敬和之手。
青竹屏风立於中央,将房间隔成两个部分,前面摆放著镶嵌彩色琉璃的竹制桌椅和一顶纯金打造的四麒麟拱珠落地香炉,嫋嫋龙涎香四溢而出。
屏风後是一张竹雕的床铺,值得一提的是,整张床竟是用一整根竹子制成。而有著这样年纪的竹子,在整个大宁,恐怕亦不多见,简约之中透著一股高贵的奢华,有种低调的华丽。
应该是将人差走的时间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