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苒珺握住她的手,“母亲,弟弟是父亲的嫡子,将来要撑起的也是陆家和父亲的颜面。若是任何事都替他想好,做好,那于他而言便是害了他。”
戚氏怔愣,“我……害了他?”
陆苒珺将在寺中的事与她简单说了遍,听完,戚氏沉默了下来。
她的确不指望儿子有多大出息,成多大功业,可性子怯懦如此,却是……
她不想自己儿子也同自己一般!
待到陆苒珺离开,戚氏又坐了许久,突然道:“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此时,屋子里只秋菊一人留着伺候,闻言,她道:“夫人,奴婢觉得四小姐说的话不无道理。”
戚氏动了动眸子,看向她。
秋菊继续道:“小少爷可是三爷的嫡子,若是将来有了出息,那些个丫鬟婆子哪里还敢再编排您?”
“我并不在意这些,我只希望徳哥儿平平安安的就好。”
“夫人,”秋菊来到她面前,道:“小少爷不止是您的儿子也是三爷的儿子,更是三房唯一的嫡子。您想想,陆家这样的书香世家,会让子孙平庸无能么?”
戚氏顿了顿,撇过脸去,“这些你都不必说了,我晓得的。”
见此,秋菊也只好沉默下来。
这厢,陆苒珺回到院子里,正房之中暖和一片,她解了身上罩着的狐裘,坐在炕上喝茶。
南悠小心翼翼地上前,说道:“小姐!”
“嗯?”陆苒珺悠悠地应了声,茶碗里头升起得热气很快便湿了她的长睫,形起一层朦胧。
南悠缩了缩脑袋,低下头道:“那个……沾衣似是病了……”
陆苒珺一顿,抬头看她,“病了?”
“是……”南悠撇嘴,“真是经不起折腾,娇弱得跟个小姐似的。”
不用想,她也差不多猜了个大概,并没有怪罪南悠,只问道:“你想怎么处置她?”
南悠抬头,睁大眼睛,“她都病了,奴婢就是想处置也没法子啊!”
陆苒珺笑了笑,“人就交给你吧,至于怎么处置她,也不必来问我了。”
南悠一头雾水,她家小姐就这般将人交给她了?
后厢里,南悠想了想,原本还有许多折腾沾衣的法子也搁下了。
来到沾衣的房里,她看着床上病弱模样的人,撇了撇嘴,“算你好运染上了风寒,若不是怕留在院里不吉利,甭想逃出我的手心。”说着,她吩咐身后的粗使婆子,“明儿个一早就将她挪出去,再给她找个大夫吧!”
就当她发发善心好了,总归出了这院子,往后就别想再回来了。
婆子讨好地应道:“南悠姑娘放心,婆子做事儿一向利落。”
闻言,南悠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行了,给她东西收拾下,明儿个直接挪出去。”
说完,她拿了些赏钱给她,婆子忙地接下连连道谢。
待到她离去,床上的人这才动了动眼珠子,缓缓睁开些许,看到在房里忙着收拾的婆子,她攥紧了身下的褥子,面上却是一派平静。
翌日,南悠将此事向陆苒珺禀报了,虽说人是交给她处置的,可她还是禀一声较好。
陆苒珺对此事并无多少关心,只道:“你不后悔就好。”
南悠一头雾水,却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应声,“已是年关,奴婢怕她留在院子里不吉利,以免叫其他人染上了。”
陆苒珺笑了笑,没再回应,随即吩咐了东篱收拾妥当,去了荣辉堂。
正房里,行礼过后,老夫人便让她坐下了,“昨儿个的事我听说了。”
炕上,周氏身上盖着裘皮。
陆苒珺低了低头,“让祖母操心了。”
老夫人笑了笑,道:“你做的不错,那程家固然算得上皇亲国戚,可一家子都是个拎不清的,下回再碰上能避则避,不能避也无需怕她。”
“是,苒珺谨记祖母教训!”
“你可知,我为何这么说?”
陆苒珺想了想,老实摇头,“孙女不知。”
周氏端起炕几上的茶碗,拨了拨茶面,道:“咱们陆家世代书香,天子近臣,即便不是皇亲国戚,可在皇上的心中还是有一定位置的。他程家不过是与皇后娘娘沾了个表亲罢了,再者,程家近年蹦哒得太欢,若真闹起来是讨不得好的。”
陆苒珺琢磨这几句话,心中已然有了数。
前世,程家就给太子一派拖了不少后腿,她想,若非太子一派缺少良将,也不会这般抬举程家吧!
到得最后,还要惹了一身骚。
“京中权贵如今分为大致分为三派,”不等陆苒珺多想,周氏徐徐道:“亲皇派如镇国公以及我们陆家这样儿的,二皇子一派如永定公,以及刑部尚书,礼部尚书。太子一派,就如安远侯裴家,以及程家……”
周氏提起太子一派声音便渐渐淡下去了。
陆苒珺眸子闪了闪,其实,太子一派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弱。
前世她曾做过他们的对手,自然还是了解些的。
“京城权贵世家太多太杂,如今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往后我会慢慢给你说道。”
陆苒珺回过神连忙福了福,“是,祖母!”
“去西间吧!”她挥手道。
陆苒珺低头应诺,随即离开了正房。
到得西次间里,她再坐下却是已经没有了看书的心思。
想要阻止彭希瑞接近陆家,不若阻止他接近二皇子,如此,只要他无权无势,陆家何须再担心他会背后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