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混蛋的人是谁?那个孩子又是谁?梦里的人又是谁?她又为什么会去对一个连脸都看不清的人产生恨意?
陌玉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一般,憎恨到底是对谁的憎恨?
一些浮于表面的东西往往会被人忽略从而不去深究,而当一日你开始深究的时候便会发现原来你自以为的完整早就已经遗失了很多很多。
七岁之前,陌玉的生活中便好似只有虚伪与冰冷,她时常穿着一身洁白的衣服,一年四季,都是那个颜色,人们都说,那是属于圣洁的颜色,不沾染这个世界上的污垢,但在陌玉的眼中,那个地方的白色,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色彩。
七岁之后,她曾浑浑噩噩,颠沛流离,挣扎存活,只为了护住自己的一条性命。
午夜梦回时,她也曾梦到过往事,但终究那些东西会随着她一睁眼而淡去。
梦境接二连三的袭来,几乎一闭眼,眼前便会出现光怪陆离的世界。
若是别人,恐怕早就已经活在了慌张与惊恐中,连眼都不敢眨一下,但陌玉毕竟不是别人,她最喜欢的便是一个斗字。
所以即便会恐惧,她也在不停的让自己的陷入睡梦之中,每天只有两个时辰的清醒时间,每次醒过来便会净面饮茶卜卦,但每次的卦象都是一片凌乱。
陌玉有些乱了,所以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开始的时候苏欣儿还敢往她跟前凑,但到后来,根本就不敢接近她三米之内了,除非得到陌玉允许,不然每次她都是站得远远的。
一连三天,陌玉都是这样的状态,别人问起苏欣儿,她也直说陌玉累了,在休息。
大家族里都有规矩,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睡,一天睡多久,虽然有差的,但却相差无几,每天的生活就跟定好了一般。
凡是那些懂礼的姑娘们,都不会睡到日上三竿,更不要说像是陌玉这般一睡便是大半天的人了。
陌玉再次成为了苏家人口中的一个笑话,比她刚刚过来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欣儿有些无措,甚至心底都有些怨恨陌玉了,但她终究什么都没有做,别人问起也只是老老实实的说着陌玉最近做的事情。
“卦象紊乱,卦不成卦?”
老夫人拧眉听着苏欣儿的描述,手指胡乱的在桌子上画了几下,“欣丫头,你可看清楚了?”
“是,陌姐姐说,她要卜出她梦的预兆,但却没有丝毫头绪,卦不成卦。”苏欣儿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欣丫头起来吧,你去吧,好好照顾陌玉姑娘,切莫让人受了委屈。”老夫人抬了抬手,神色慈祥。
“是。”苏欣儿叩了一个头,然后便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外面阳光和煦,就连屋子里也是一片暖洋洋,但她却莫名觉得自己的头顶罩上了一层比往日更厚的阴云。
内室里,将事情偷听了一个大概的苏清儿忍不住得意的挑起了眉梢,那张稚嫩的脸上也满是嚣狂跟阴狠的狰狞。
“哈,我看那贱人就是一个疯子,早就应该将她赶出去了。”
苏清儿捏紧了拳头,眼珠一转,看着自己的几个姐妹忍不住笑了笑,“你们想要教训教训那贱人吗?”
“清,清儿,不然还是算了吧。”
“哈?算了?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难道你们想有朝一日出去的时候被人说自己有一个卑贱的嫂嫂或者弟妹吗?”苏清儿恨恨的道,“子瑜哥哥那么优秀,绝对,绝对不能是那个贱人的夫君!”
在苏清儿的心中,苏子瑜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任何的女人都不配站在自己的子瑜哥哥身边,更不要说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下贱孤女了。
“更何况,如果真的跟这样一个疯子成为了一家人,那咱们的名声还会好听吗?”
苏清儿压低了声音,“幽州城的贵女尚还好一些,但若是有朝一日咱们都去了京城,几位姐姐妹妹想一想,京城的贵人们又会如何看待我们苏家?如果看待我们苏家的姑娘?我们苏家儿女的清白名声可不能被那么一颗老鼠屎给坏掉。”
几个人听到她这句话纷纷有些犹豫了,对于女儿家最重要的是什么?无非也就是有一个好的夫家,一生安康。
“那清儿……你说应该怎么做?”年纪最大的人咬了咬唇,眸子里一片坚定,是的,她的名声绝对不能被陌玉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毁掉。
她们只想着这些,却从未想过,其实陌玉如何,与她们并无关系。
人往往都是如此,只要被稍微的挑拨那么一两句,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都能被他们当成生死大敌。
陌玉无力的瘫在了地上,尽管她坐着软软的垫子,但却还是觉得一阵阵的冰冷刺骨。
她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久久的劳累跟精神不振让她有些恍惚的晃了晃。
“陌姐姐。”
苏欣儿撑住了她的身体,神色中浓浓的担忧流露了出来,“您没事儿吧?”
“没事。”陌玉摇摇头,她抬眸看向了外面,夕阳在天边勾勒出了浓厚而又瑰丽的色彩。
“欣儿,几天了?”陌玉揉了揉额角,双眸缓缓合上,然后又倏地睁开。
那一瞬间,苏欣儿好像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了亮光,“到现在四天。”
苏欣儿下意识的答了一句,等回神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心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那是对强者的敬仰,是对神明的畏惧,紧紧是一眼的风景便让她恐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