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忽然一阵酸楚,他害得自己如此,又何必再这样关怀?咬牙道:「不用你假惺惺地可怜,我水若风怕过谁?就算死也要同归于尽!」
天苍云也不理会,冲到洞口,拉过编了一大半的木筏,将水若风小心地放在上面,拉开洞口纠结的藤蔓,自己跳下水,推筏进入水洞。
洞中水深约在丈许,流急波怒。初进时犹有洞外射入的微弱光线,依稀可见洞顶离水面只有二尺,两边危岩低覆,形势极险,越入内越黑,伸手不见五指。天苍云先前已探过路,将路径牢记在心,何处拐弯,何处有碍,均能事先发觉,小心避过。洞中流水奇寒彻骨,仗着内力精湛,运功护体。就怕水若风半身浸泡在这寒水中,时间长了吃不住,拼足劲力向前游。
水若风几乎快冻僵了,只能强提仅剩的一点真气,催动血脉运行,以免昏晕。迷迷糊糊中,却在轰响的水声里辨出天苍云粗重的喘息声,知道他已出尽全力。一生之中,从未有人这般为自己拼命,偏对方又是自己平生最为痛恨的仇人,心头五味掺杂,也不知是怒是悲。
游了约两里远,水势越发湍急,木筏吃了水,也更加沉重。天苍云只觉得木筏不停地剧烈震动,几次差点脱手,死命拉住,时间一长,体力消耗极大,渐渐气力不继。
突然,水流急转,前方出现了一个岔洞,天苍云知道左洞是山口,右洞尽头是巨石,正待向左推行,哪知溪流猛地扑起一个巨大的浪花,形成一个漩涡,一股强劲的力量吸得木筏直向右边冲去。
天苍云叫声不好,奋力向后拉,谁料手臂忽觉酸软,竟然使不上力气,非但没能稳住木筏,反而自己也被带得直滑过去。激流澎湃,翻卷拍击,木筏箭一般射向右洞。
前方,便是巍峨耸立的巨岩!
天苍云大惊失色,这个岔洞仅有十来丈深,如此湍急的水流,瞬间便到,水若风又被自己点了穴道,无法自救,若是撞上巨岩,非粉身碎骨不可。眼看巨岩已近,情急之下,不及细想,右臂急搂住水若风,左手五指成钩,运起大力神鹰爪,用力扎入洞壁。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木筏一头栽在岩石上,摔成了碎片,四散飞开。
水的冲力实在太过强大,天苍云但觉手指剧痛,手臂几欲断裂,咬牙苦撑。
忽然「啪」的一下,岩石竟被扳断了,两人立刻顺着水流疾撞向巨岩!
水若风无法动弹,心中一悸,纵有千般不甘,也只有闭目待死。
危急时刻,天苍云一声大吼,左手猛然再一次狠狠抓入洞壁,顿时全身大震,头晕眼花,五脏六腑都似翻转过来……
水若风只觉一瞬间停住了,睁开眼,黑乎乎的岩石距自己仅有数寸之遥。
急流哗哗地从身边冲刷而过,漆黑的洞里几乎目不能视物,森森寒气浸透了奇经八脉,水若风打了个寒噤,直到此时,方感到惊险后怕,「格格」两声,竟是自己牙关相击。
天苍云喘了两口气,慢慢收紧右臂,将水若风带入怀中,用身体挡住他。此时两人紧帖在一起,透过湿衣,互相感觉到对方火热的肌肤,在冰冷的水中,是唯一温暖的来源……
「你……你别乱动,我替你解开穴道……」天苍云凝视着水若风的眼睛,唯恐他恼怒,若是动起手来,两人可都死定了。
水若风困难地别过头,「嗯」了一声,相距如此之近,口鼻中又充满了天苍云身上强烈的气息,再也摆脱不了。
天苍云松开右手,运指如风,疾解开水若风的穴道。水若风被水流冲得一滑,天苍云急探手再度搂住了他。
「你不可运力,免得加重伤势,抱……抱紧我……」
水若风怎肯在他面前示弱,怒道:「我运不运力与你有什么相干?各人凭本事游出洞……」
一语未终,天苍云忽然头一垂,靠在了他的肩上。
如此危急时刻,竟然还敢来轻薄?水若风勃然大怒,正欲一掌击下,突觉肩上有一股湿热的液汁蠕蠕流动,鼻中又嗅到浓烈的血腥气,心中一怔,忙抬起天苍云的脸,黑暗中依稀可见大股的鲜血正从他口中涌出。
定是刚才为了救自己,受了疾流反击之力,震伤了内脏,才导致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