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婵来不及说完,身体就激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大量黑血,美丽的眸子渐渐涣散失去神采,身体也停止了抽搐,在谢蕙兰怀里失去了呼吸。
谢蕙兰怀抱着沈意婵逐渐冷去的身体,痴傻了一般望着她,久久无语。
过了许久,段明臣和顾怀清都担心她会伤心的疯掉,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
突然,谢蕙兰展颜一笑,轻轻擦去沈意婵脸上的血迹,在她唇上印下浅浅的一吻,用温柔却坚定的声音道:“意婵,我听你的话,我会好好活下去,永远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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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阔肃静的宫殿中,几盏宫灯半明半灭,华贵的陈设器物都隐在阴影之中。
年轻的天子萧璟听完顾怀清的陈述,负手而立,久久无语,良久,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喟叹。
“真没想到……这起凶案,背后竟有如此曲折的隐情……”
对于沈君儒之死,萧璟原本是十分悲痛的。毕竟沈君儒是他多年的授业恩师,先帝在临死前还嘱咐他,将来若遇到无法决断之事,不妨垂询沈首辅。
在萧璟心目中,沈君儒的形象正直而高大,谦谦君子,才华出众,是可以倚靠的忠臣良师。谁能料到,他竟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不道德的事情,逼得亲生女儿设计毒害他。
至于沈意婵,虽然谋害生父属于大逆不道之罪行,然而她的遭遇和结局,却不免令人扼腕嗟叹。
萧璟想起自己还是皇子时,去沈府拜会沈君儒,经常见到年幼的沈意婵,甚至还一起玩耍过。那个粉雕玉琢、聪慧灵秀的小女孩,却在她最美好的韶华妙龄,提前凋残,香消玉殒了。
顾怀清偷瞥萧璟的脸色,他素知萧璟是个重情之人,对于沈君儒这个恩师向来敬重有加,突然之间听到这样的真相,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顾怀清从袖中掏出一本账本,呈到萧璟面前,道:“这是从沈君儒的书房搜出来的,请陛下过目。”
萧璟拿过来翻了几页,越看越心惊。
这账本上记录了沈君儒聚敛的巨额财富,除了无数金银珠宝之外,光在沈君儒的老家泉州便拥有上千顷的良田,用富可敌国来形容都不为过。
萧璟想起从小沈君儒就苦口婆心的劝自己,身为天子,要作天下的表率,切不可骄奢淫逸。萧璟信以为真,一直恪守节俭之道,可讽刺的是,他这位恩师却过着比他这个皇帝还奢华的生活。
想及此,萧璟心中对沈君儒的最后一丝敬意也没有了,他攥紧了账本,冷冷的道:“正好辽东战事吃紧,国库空虚,缺乏军饷,沈家的资产正好可以补上。”
“陛下英明!”顾怀清赞道,又问,“按陛下的意思,该如何处置沈夫人谢蕙兰?”
萧璟叹道:“沈夫人也是个苦命的女子,既然凶案与她无关,朕也不忍为难她一个弱女子。她若愿意回娘家便回娘家,想改嫁便改嫁吧。”
“遵旨!”顾怀清脆声应道。
萧璟满意的拍了怕顾怀清的肩膀,说道:“说起来,怀清第一次办案,就办得如此出色,真是令朕刮目相看呢!”
若在平时,顾怀清受到赞扬肯定会很开心,可是此刻他脸上却没有喜色,抬起眸望着萧璟道:“此案能破,也不是我一人的功劳,段明臣和锦衣卫也出力不少。”
萧璟的目光在顾怀清脸上转了一圈,不禁皱眉道:“哎,几日不见,你怎么好像清减了许多?身体还好嘛?”
“多谢皇上牵挂,我身体甚好。”
“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操劳了。”萧璟关切道。
顾怀清满口答应,随后离开了萧璟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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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锦衣卫和东厂联合查办的沈首辅暴毙案,曾经闹得满城风雨,最终却被皇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盖棺定论。
萧璟最终还是顾及沈君儒身为帝师的体面,掩盖了他被亲生女儿所谋害的实情,对外宣称沈君儒因误食补药而意外身亡,其女沈意婵因悲痛父亲过度,也随之亡故,她与状元郎之婚事就此作废。
只是,从沈府被锦衣卫查抄,资产悉数充入国库,明眼人不难猜出事情的原委并非如此简单,坊间也流传着各种版本的流言。
值得一提的是,沈府被查抄,顺带挖出了沈府管家与姨娘姜氏□□的证据,继而查出沈豫竹并非沈君儒的亲生儿子,而是管家与姜氏私通所生。
纨绔子弟沈豫竹与管家和姜姨娘一起,被灰溜溜的逐出沈府,沈豫竹昔日的娇妾美婢,都纷纷弃他而去。唯有丫鬟秋莲,依然痴心不改的跟着沈豫竹,与他一起离开沈府,甘愿过清苦的日子。
而年轻美貌的沈夫人谢蕙兰,她的下落却成了谜,与她一起消失的,是沈意婵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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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臣和顾怀清再次见到谢蕙兰,却几乎认不出她来。
这位出身高贵的美丽女子,竟削去了满头秀发,手执浮尘,身着灰色缁衣,在京城近郊的栖霞山白云庵落发为尼。
谢蕙兰取出一只精巧的锦囊,递到段明臣手里,道:“请段大人帮忙,将这个锦囊送给北疆先锋营的罗玉楼将军。”
“这里面装的什么?”段明臣问道。
“是他心上人的头发。”谢蕙兰淡淡一笑,“虽然意婵已经去了,但我想,罗小将军睹物思人,当做一个纪念也好。”
段明臣愣了一愣,随即郑重的点头:“我与罗玉楼于北疆结识,算得上故交,我定然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