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抚额欲倒,合了牡丹描金小扇娇步连连,摇身绕台,退了场去。
退了后台,依旧能听到前面戏迷的高呼声,人群围了上来,一个递来一只小茶壶,我对着茶嘴饮了一口,经理哈哈笑道:“今天这戏又唱得精彩!”
有人说道:“青瓷哪场不是?贵妃就是贵妃。”
我笑,自径走到位子上坐下,正要取下鬓花突然想起刚才坐池子下那人,不知是不是已经走了,他是戏开头进来的,八成也是为看我戏来着。
那样的人来听戏倒是不多见。那些当官的听戏,要不就是直接包场子,要不就是下个请柬。权势权势,它就再小也得和别人受用的不一样。
“师哥去哪儿了?今天这唐明皇可该他扮的,换了人我唱不来劲。”
经理说:“说是去置行头去了。”
“新的?”
“新的。”
我把鬓花放在桌子上,拿手绢点了点乱了一丁点的眉梢,“前两天不是才看见他拿新的么?他真是大气。”
经理没多说话,去了一边打理。我独自对着镜子卸妆,刚要拿下凤冠就听到身后响起吵杂之声,我也不过多理会,手正触到凤冠只听经理诚惶说道:
“军爷,这儿是后台,一般不能进,您要听戏就到前面去吧。”
我垂下手,一转头,又对上那人的眼。
他开口就是“我就想见见这位老板。”
众人都不说话了,等着我开口。我看见千涟斜眼看了看我,起了身。
“谢军爷了。”
他笑了笑,却不停步,直直地朝我走来。马靴近了一步又一步,我看见他左耳上方戴着耳钉,黛绿色的深邃,似他此刻瞳孔里的光芒。
他终于停下来,与我只有两步之距。
他开口:“在下……蒋沐。”
我微微抬头看着他的眼,顿了顿,笑道:“军爷这是做什么?”
他道:“早听闻他道:“早听闻南京城里有个禧福戏班,班子里有位老板扮相甚好,特来看看,果然……名不虚传。”
“军爷说哪里的话。这么说军爷不常听戏?”
“听到是也听的,只不过只听昆曲罢了,其他倒是不怎么听。”
“军爷是个会家子啊。”
“那倒说不上,只是谈到杨贵妃的话,我看还是《贵妃醉酒》那出好,只有贵妃才更显得出彩,哦,自然,《长生殿》也不差,但为什么老板你不唱唱《贵妃醉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