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在疼痛中醒了过来,眼中半是茫然半是无措,刚吐出一个“我”,又忽然紧皱起双眉,弓身压住右边脚踝,咬牙道:“操!”
秦岳立即蹲下,手刚触到他的脚踝便无奈地摇了摇头,“扭伤。”
此时,全部队员都已完成索降,周小吉拼命挤开前面的队友,声音带着哭腔:“天哥!天哥!”
尹天痛得脸色苍白,冷汗大滴大滴地从额头渗出,却强挤出笑容道:“哭啥,我又没死!”
“你他妈住嘴!”宁城声音极冷,拉着尹天的胳膊用力往上一拽,喝道:“给我起来!”
他的脚踝已经肿了,军靴都被撑得鼓起来,虽然能靠着左脚勉强站起,稍一移动,却是钻心的痛。
秦岳连忙扶住他,说:“别勉强。”
梁正走来,查看伤势后看了尹天一眼,眼神严厉得近乎残忍。
尹天没由来地一怔,只听他冷冷地喊了郭战的名字,以“今天跑10公里”的语气说:“尹天脚踝受伤,恢复战斗力至少需要一周,你们4组是否还能接受他与你们共同作战,今晚给我一个答复。”
一道闪电撕裂阴沉沉的天空,惊雷在尹天心中轰然炸响。
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脚踝那难以承受的疼痛,只是木讷地想:我……我要退出选训营了吗?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闷雷滚过,雨下得更大了。他艰难地扯着嘴角,想挤出一个笑容,脸上却冰冷一片。
是雨?还是泪?
终于可以退出选训营了,终于不用再忍受特种部队令人发指的训练,可为什么开心不起来,为什么笑不出来,为什么感觉有东西正与雨水一道,从身体里悄然流走?
他愣愣地问自己,尹天,不用当特种兵了,不用再受折磨了,你……为什么不欢呼?为什么不庆祝?
后脑勺似乎被狠狠拍了一下,却感觉不到什么痛,他想,谁这么手贱啊,我都要离开选训营了,还不和和气气地搂搂我的肩膀,再笑着说一声“再见”?
他回过头,想摸摸后脑,手腕却被捉住。
宁城手劲极大,生生将他捏得皱了眉。
他喉结滚了滚,轻声道:“你……”
“你哭什么?”宁城凶狠地吼:“郭战说了不要你吗?我同意他放弃你吗?”
尹天怔怔地看着眼前落汤鸡似的宁美人,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心里苦笑道:你别这么吼,太丑了,作为一个美人,你不要老是ooc好不好?
你再这样我真的会嫌弃你。
宁城伸过手来,粗暴地在他脸上抹,“还哭?你还是不是男人?”
尹天很想推开那长着老茧的手,再骂上一句“老子没哭,能不能看清楚再说话,老子脸上的是雨水”。可是他吼不出来,仿佛只要大声说话,身体就会像漏气的皮球,瘫软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梁正面无表情地说:“其余小组的训练按计划进行,4组徒步去驻扎区。郭战,是否留下尹天,今天必须给我答复。”
军人的命令,无情得就像没有温度。
秦岳叹了口气,带着队员们向陌生的丛林中跑去。
直升机早已离开,“旋涡”消失,口号声渐行渐远,不过多时,原地剩下的便只有4组的10人。
周小吉蹲在尹天身边,没有条件对伤处进行冷敷,只能手忙脚乱地扯出绷带,浸了雨水往他脚踝处裹,忍着眼泪道:“天哥,我背你去驻扎区,我不训练了,我留在驻扎区照顾你!”
沈玉伟等人默不作声。
宁城长腿一迈,推开周小吉,不耐烦地吼:“你背什么?他1米86你背得了?”
说完,又凶巴巴地朝尹天吼:“愣着干什么?上来!”
郭战沉默着走来,扶住尹天说:“让宁城背你,咱们组能背你的也只有他了,先去驻扎区处理伤,其他问题我们等会儿再讨论。”
尹天别扭地趴在宁城背上,手不知往哪儿放,犹豫片刻只好轻轻搭在宁城肩膀上,不料宁城却又骂:“你没被人背过吗?不知道应该环住我脖子?”
尹天心中叹气,暗道我这么大个个子,像被人背过的样子吗?
宁城不跟他啰嗦,托住他的腿,毫不犹豫地朝驻扎区方向跑去。
周小吉费力地拖住两人的背囊,想一股脑扣自己背上,却被郭战和王意文同时拿走。
郭战笑了笑,说:“小鸡,你太瘦了,我们来。”
一个背囊足有50公斤,一路上4组的队员们轮流分担着尹天与宁城背囊的重量,沉默无声地行走在越来越大的雨中。
漫长的13公里,宁城一直没有将尹天交给别人。
好几次郭战跑上前来说“我来吧”,他都臭着脸拒绝。
理由是这傻逼这么重,你们扛得起么?
尹天想骂,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句生涩的“谢谢”。
赶到驻扎区时已是下午,队员们早已饥肠辘辘。
驻扎区没有后勤军人,有的只是一栋简陋的平房,与提前准备好的食材。郭战绕着平房看了看,冷静地吩咐道:“宁城,你带尹天去宿舍,让他躺着,把脚垫起来,暂时别用药。小鸡,你去前面那口井打点儿凉水上来,尹天马上得用。小钟、玉伟、小杰,你们稍微打扫一下,其余人跟我去厨房。”
宿舍空间非常大,却极其简陋。因为环境太潮湿,所有上下铺的栏杆上都爬着铁锈。宁城将尹天放在离门较近的下铺,按住他的肩膀,语气不善道:“给我躺好!”
尹天已经痛至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