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字里行间的遣词有些莫名的暧昧,听得越黥忍不住皱眉,总觉得仙人似乎不该是如此模样。
“黥儿还不快谢谢仙君?”柳母急忙过来扯了扯越黥的衣袖,生怕他木讷的模样惹得仙人一个不高兴,便不肯带他去修行。
越黥只觉得自己腰杆僵硬,丝毫不想说什么感谢的话。但燎広似乎也并不计较这些,淡淡一甩衣袖,“修行之人,不拘于这些无用的小节,黥儿……或许现在该叫你钦儿了,过来拜见为师吧。”
越黥又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抬眼与燎広对视,“请恕在下愚钝,不懂仙君这是何意?”
燎広双手背在身后,面容也透露出几分严肃来,“当年为你起名越黥,不仅仅是一个名字,更是我在你魂魄中施了一道法术,压住你魂魄对身体的消耗与侵蚀。然,这道法术只能保你到十八岁便无法再继续压制,之后你必须随我回紫枫山修行,彻底祛除魂魄中的暗伤,才有望修行成仙……不如此的话,恐怕你身为一个人的寿元,也要走到尽头了。”
这话听得柳父柳母大为着急,不断向越黥使眼色,希望他快接受拜师,仿佛这样他的身体就能立刻好起来一样。
但是越黥却大皱其眉——“请恕在下愚钝,并不明白这与名字有什么关系……周岁改名,父母同意便当我同意了,如今……在下觉得似乎不妥。”
燎広却好似毫不在意他抵触的态度,只道:“我喜欢,所以我说要改,便要改。越钦,来。”
他强硬的态度让越钦心头涌上一股不适,但不知为何,越钦却隐隐觉得内心有种隐秘的情绪在翻滚,仿佛什么即将破土而出一般。
“在下觉得……”
燎広却一扬手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你觉不觉得,这便向你父母辞行,走吧。”这话语气说的平淡,言辞间的霸道却像是不容置疑般。一股养大的气场压下,越钦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透不过起来,只觉胸中有些什么在激烈的回荡,激的气血上涌,眼前一黑,竟然晕厥过去。
柳母被这变故吓得不轻,但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原本在站在正厅外的燎広几乎是在同时突然闪现在了越钦身边,将他揽进怀里。
虽然知道儿子身体不好,但因情绪上的波动而突然昏厥却还是第一次,柳父柳母似乎也有些被吓到,向两人投来担忧的目光。
燎広用余光瞥了一眼他们,然后用左手揽住越钦的腰,右手在他眉心点了点,叹了口气:“当年为来得及与您细说……实际上,令郎这症状,正是魂魄残缺。因为他体内魂魄比常人少,所以身体才会羸弱……我会把他带走,教他修行,为他补全魂魄,这样他才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如若真有缘得道的话,或许也可羽化登仙。”
这话将柳母说的完全愣住,只得满心忧虑的点了点头……毕竟,除了信任这位仙人,她似乎也再无他法……然而这时候,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柳父却突然上前一步——“仙君,还请等等。”
燎広挑了挑眉,示意他说话。
“仙君。”柳父拱了拱手,又叹了口气,“虽然不知仙君为何愿意救助我儿,但这份大恩大德我全家上下感激不尽……往后有任何用得着的地方,还请仙君发落。”
燎広“嗯”了一声算作回答,虽然一介凡人向他承诺这种事情几乎没有任何用,但怎么说来至少也让人觉得心情愉悦,看来这位柳府主人到底还是一家之主的样子。
“不过……”柳父又继续道,“我儿从小清静,心高气傲,容不得半点折辱……还望仙君多多体谅,不论我儿最后造化如何……都希望仙君可以准许他魂归故里,葬回柳家……”
柳母听得心里一紧,一把扯住柳父的袖子,却只见柳父静静站着与燎広对视。突然的,她也开始怀疑,这位仙君真的……靠得住么?
燎広将柳父上下打量了一番,眼中浮现几许赞赏。毕竟,就算他一紧收敛了气息,能如此这般同他“谈条件”的凡人也是不多见的。只是,柳父这番言辞恳切的说辞却并没能打动燎広——“不行。”他将目光收回,又落到越钦脸上,细细的描摹他的眉眼,淡淡的向柳父柳母宣布道——“今天,我把他带走了,他就是属于我的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柳家若想求得上下平安,便当作不曾有过这个儿子最好……言尽于此,还望先生与夫人自重。”
言罢,甚至没有再给柳家人说话的机会,就带着越钦瞬间消失了。
柳母怔怔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似乎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和她所料想的完全不同……
“哎……”柳父长叹了一声,“都是命数……还记得那个算命的老瞎子是怎么说的吗?”
柳母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叹息了一声……
那年越黥刚满周岁,堪堪被燎広更了名不久,柳家门口路过一个边乞讨边算命的老瞎子。那时柳母正心情还好,着下人给了那老瞎子一小笔银子,却听那老瞎子说:“天机不可读,天机不可读,但府内小公子,天生仙骨,终究不是凡胎……恐怕不及弱冠,便将缘尽。”
当时柳家少爷身体刚刚才好转,便被个老瞎子这般说,自然是极为不满,柳母吩咐再给些银两,想把这老瞎子快些打发走。却不料那老瞎子只是淡淡一笑,“银两我收下了,夫人,有所得必有所失,不妨在向你透露些许天机……老朽说的缘尽,不是寿元,还请夫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