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源的睫毛耷下,笑了笑道:“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
两人略微沉默了一段时间,丁赢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我安慰你吗?”
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元源的眼神重新亮起来道:“那还不必要,这点程度而已,要是我都承受不了,怎么活下去啊。”
斜眼看着元源,丁赢也笑了:“说的仿佛发生了什么危险的大事一样。不过你的态度似乎比前些日子里要柔和地多了。”
元源有些诧异:“哦?”
丁赢笑道:“没有那么激动,而且……还冷静了。感觉成熟了不少。”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这种心事,如果我不方便听的话,你可以跟其他人谈一谈,一个人的心事两个人分担一下就会轻松得多。……不过乐瑶还是算了。”
“啊……”眼神看向远方,似乎能看见城市里点点的灯火,元源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一些只言片语,唇畔弯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声音也轻快了三分:“早就有人分担了。”
丁赢略微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这人满眼星辰熠熠发光,不免笑着叹了口气,也看向这片雨的深处,一口喝尽了杯中的水。
“是吗,那你倒是比许多人都要幸运啊。”
似乎有雨点砸下来。
姚耀觉得自己的发梢微微地动弹了一下。像是露水击打过的草叶。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似乎疯了。
姚桃的母亲疯了;自己的母亲也疯了;父亲也疯了;姚桃也疯了……甚至连方才酒吧里遇到的那个男人,都是个疯子!
他们过自己的生活,或者自私自利,或者苟延残喘,或者袖手旁观。
……
不,可能疯掉的是自己。
自己才最像是一个疯掉的人。
不论游泳多么有天赋,不论跳多少级,被表扬多少次,拿多少奖项。他们从来都不会在意,从来,都不曾看过一眼。他们只知道争吵,殴打,只知道夜不归宿,知道浪荡风尘。
姚耀很想笑。
但风刮得那么大,让他的泪水都瞬间干涸了。雨点打在脸上,马上冲刷掉了他的泪痕,连一点潮湿的感觉都没有了。
有点冷。
他微微缩了缩肩膀。
“喂!臭小子!”
身后突然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姚耀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大力,将自己的身子整个带了过去。
男人的脸上有些汗珠,背光处让姚耀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他的呼吸声却格外的清晰。
“你就算是伤心难过,也不要跑那么快好不好,心疼,心疼一下我们这些,老年人……”男人低头看着姚耀,看他一双圆圆的眼睛里第一次充满了诧异和无助,也不知怎么的,心头咯噔一声。
他本来只是想把这个小孩儿带回去的,可没准备做他的心理医生。
然而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另外一个句子。
“……去另外一个安静一点酒吧,好吗?”
……
“嗯。”
叩叩叩。
霍敦坐在寝室里,还有些坐立不安。姚耀居然一夜未归,而且没有人知道这个小孩去哪里了,甚至连姚桃也没有打通他的电话。
昨天半夜关小辉起夜,蓦地发现平时这个点早已经回校的姚耀的床上空无一人,急忙敲开了隔壁霍敦的寝室门。
一群人从半夜开始就没有睡,顾为命令所有人都不许出门,只带着姚桃和常越前去寻找。
此时有人扣门,霍敦心下觉得应当是姚耀的消息,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千万种可能。
他不愿意再胡思乱想下去,急忙上去开,发现许盛阳站在门口,见到霍敦的第一句话就是:
“姚耀回来了。”
两个寝室只有一墙之隔,走动起来非常快。
霍敦在听到这句话的下一秒,甚至没有顾及到还在换鞋的周樊樊,整个人就已经冲进了隔壁的寝室里。
姚桃伏在床边,肩头微微颤动着。关小辉手足无措地拍着姚桃的肩膀,神情很惊慌。常越则坐在关小辉床上,整个人神情严肃,外套上打湿的部分甚至都没有干。常越身边坐着一脸沉重的余岩。谢宇靠在墙上,长长的头发垂下,看不见表情。
床尾站着顾为,顾为身边还站着一个个头很高的陌生男人。
霍敦和周樊樊、许盛阳三人前后进了房间,霍敦急忙走到了床边,看见姚耀的额头上敷着毛巾,脸色很不好。伸手触了触,除了迎面而来的酒气,就是惊人的热度。
姚桃似乎意识到霍敦来了,缓缓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已经哭得红肿,此时看着霍敦,瘪了瘪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霍敦的神情很复杂,伸手摸了摸姚桃的头,轻声安慰道:“平安回来就是好事。其他的都好解决。”
姚桃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轻点点头。
霍敦转头看着周樊樊,道:“把我买的退烧药和温度计都拿来。”
周樊樊二话不说,转身就去取药了。许盛阳也伸手测量了一下姚耀的体温,开口道:“我刚刚简单地给他做了检查,只是酒喝多了,有些胃炎。再加上有些心绪郁结,高烧不退,没什么大事。只是接下来几天要好好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