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来,那个老头子就是把自己诱骗进了传达室,并且给自己倒了杯茶,那杯茶叶对凡人很可能是致命的,唐奈之所以能幸存,只因为他是妖物,如果是普通人,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屋子里的家具与房间墙壁截然不同,因为那些家具,根本就是怨鬼幻化出的,它临死前传达室里的景象!
这样说来……那个老头子,岂不就是……
他突然觉得脖子有些刺冷,好像有人在怨毒地注视着他,他猛然回过头去,看到那个躺在茶几上的五官融化了一半的怪物不知何时已经脱去了所有的假皮,露出了一个枯瘦的老头的尸首。
独眼结翳。佝偻鸡胸。
赫然就是那个屈死在火海中的招待所看守!
唐奈死死盯着他,四肢都吓得麻木了。突然间,那张老脸面部的肌肉僵硬地抽搐了一下,随即眼珠一转,竟然朝唐奈露出了一个诡谲的笑脸。
老头子那一笑可真是瘆得慌,发黄不齐的牙齿从青白色的嘴唇下露出来,被拧断了颈椎的头颅垂在茶几上,混沌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唐奈。
唐奈虽然是妖精,可也和人一样,对六界中最诡异的鬼族心怀恐惧,登时就被吓得连退好几步,没出息地躲到姐夫背后,顾陵侧眸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怕什么,没事的。”
唐奈还是惊惧不定,小心翼翼地从顾陵身后探出半个头,这才看清楚那老头子的状况。原来他并不是在对唐奈笑,他的皮肤不知为何迅速皱缩,五官腮帮统统都塌陷下去,这种扭曲的蜕变乍一眼看上去就像这老头子在哂笑一样。
很快,他的面部就完全失去了人形,像加速融化的冰似的,瘫软在桌上,最后化成了滩人形的黑色烂泥,只有散发着尸臭的衣料还铺在茶几上,袖口裤管这些地方汩汩冒出粘稠的水浆。
顾陵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具尸体在他面前融化成泥,竟是连眉毛都不挑一下,非常平静地就坐了下来,拿下巴示意了一下那滩泥浆,对唐奈说:“他们这种被火烧死的冤鬼,有个统一的名字叫‘旱伯’,它们有一种能力,只要某个人平视他的眼睛超过一定时间,他就能刻录出那个人的声音体貌,然后变成那个人出来残害无辜。这样便能嫁祸于人,让别人也蒙受冤屈之苦。”
唐奈听着直咋舌,想起刚才旱伯变成姐夫的样子来接近他,又想起当初自己对着血浴缸照,结果浴缸里爬出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他打了个寒颤,问:“那之前我们在老房子里,从浴缸里爬出的那个……也是旱伯?”
顾陵点了点头:“那栋房子里的旱伯有好几具,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清理,但没有想到还漏跑了这具,甚至还让他出来害你……”
唐奈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不是姐夫你的错,如果你不及时赶到,我早就麻烦了——那现在所有的旱伯都清理干净了吗?”
顾陵说:“这具是最后一具。当初老房子里总是闹鬼,拆迁的人拆到一半就不肯再继续下去,说总听到身后有哭声,现在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
唐奈望着他,过了一会儿,他犹豫着问:“……姐夫,这种……这种东西,难道你就不怕吗?”
这是唐奈心里一直存着的疑惑,连妖怪都畏惧三分的厉鬼,身为普通人类却全然没有任何顾忌,但如果说这些顾陵都已经习以为常了,那他平时面对的又该是多可怕的东西?
唐奈不敢多想。
顾陵沉默片刻,看样子他没有回答唐奈这个问题的打算,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终究没有说话,起身准备拿抹布清理茶几。
唐奈见他要走,立刻脱口而出:“等一等。”
顾陵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回头。
“我,我还有件事想问你……你不回答也没有关系。”唐奈深深地望了一眼茶几上的泥浆和旧衣,然后道,“……那件招待所失火案已经过去好久了,跟你应该没什么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去老房子里,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察看呢?”
顾陵转过身来,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说:“我不是为了案子才去查的。我去,是为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顾陵摇了摇头,拒绝了唐奈提出的问题。过了片刻,他又重新把目光移到唐奈脸上,说:“唐奈,刚才我不让你碰它的血,是因为旱伯的血是附着了诅咒的东西,一旦染上,数月之内都会容易被冤鬼缠身。”
顿了顿,他深黑的眸子凝向唐奈左臂上的一小道暗红:“可是没想到,你已经沾上了。”
唐奈愣了愣,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了看,又放了下去,半天才反应过来顾陵的话,顿时变了脸色,大叫道:“靠!什么意思?!”
顾陵很平静:“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想的那个意思?也就是……老子要被鬼纠缠数个月?!开什么玩笑!
唐奈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哀嚎道:“有没有搞错!让我死了吧,我不活了,我不要被鬼缠上啊!”
这孩子确实是刺激太大,都忘了挂了之后,就得一直呆在地下和鬼姑娘鬼公子们长相厮守了。
唐奈把脑门磕在沙发扶手上,泪流满面地控诉着命运的不公命途的多舛,涕泗纵横地哭喊道:“我他妈的造了哪门子孽,好好的一个社会主义良民要被鬼撵着跑,那个变态死老头鬼,中华人民共和国那么多儿女你看上谁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