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海的粽子，比中原不同，倒也别有些风味。你且一试。”

两名白衣子坐在家不大的摊位前，桌上摆着几只小菜，壶雄黄药酒。小摊虽不大，人也不多，却是收拾得极为干净整洁，有条有理。

西门吹雪接过人递来的粽子。只有小儿拳头大小的圆粽，剥开裹叶，里面是略呈玉色的粽米。西门吹雪尝尝，只觉并非是般的豆沙、鲜肉、火腿、蛋黄等馅料，却是带着浓郁的鲜香，比起中原寻常裹粽，分外有股别样风味。

叶孤城执壶斟酒，道：“馅料是用腌制过的鳕鱼所做，另有几种，也是用海中之物做馅，若还吃得惯，便也用些。”

西门吹雪见他黑发耀目，眼角微垂，已略染些酒意，便道：“伤势方愈，不应多饮。”

叶孤城微微扬唇角：“难得端午佳节，略饮些，倒也无妨。”正着，远远飘来丝细细的歌音，若非二人修为已臻化境，倒是难以听见。

“缥缈危亭，笑谈独在千峰上。与谁同赏，万里横烟浪……”

是子轻柔婉转的音调。叶孤城看向远处座花楼，便也然，微微哂，重新拿杯，看着那呈琥珀色的酒液，似是想起什么，道：“幼时每逢节日，只是独自过，倒不想今日，却有人起过端午……”

西门吹雪看着他垂敛着眼眸，面上淡然，云烟不兴，风尘未拂，不知为何，便问道：“不曾，有亲眷在？”话出口，就知是唐突。

他二人相识至此，从未提及过对方身世家况，每个人都有不愿为人所知之事，他们也从不在此事上过言，然而今日，他见叶孤城不经意出段幼时旧事，面上虽云淡风轻，可他却只觉得心下恻，下意识地便问出口来。

叶孤城却仿佛并不以为意，道：“不曾有父，只随母姓，幼时与母同生活，少年时家母过世后，便是个人罢。”他番话时，只觉似是幻梦交织，前尘与今朝的往事，竟是如此相象，几乎让他难以辨清的究竟是从前，还是如今。

他完后，又缓缓饮下杯酒，面上略带淡笑，取只粽子，只慢慢剥那裹叶。西门吹雪不语，却看他在昏暖的灯火下，白衣如雪，黑发似漆，突然就有种白云苍狗，季季淘洗春秋的错觉漫上心头。人流如织，华灯绚彩，在瞬间都褪成宁寂的幻影，在样个安静清寞的小摊中，如同隔绝所有的尘世烟火，只有他们，只有他和他两个人……

叶孤城尝口粽子，忽又听到远处有歌声传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他放酒盅，微微抬眉，对西门吹雪道：“与方才陆小凤相比，曲音倒也算是‘有若籁’。”西门吹雪亦想起那荒腔走板，不堪入耳的歌调，唇角不由得也略略挑起些许。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男子细细袅袅的声音继续萦绕，叶孤城看着对面人峻镌沉默的五官，不知为何，忽然很想要些什么。可是究竟要什么，却是完全不知道……

因此他只是又斟酒，然后道 ：“自倾杯，君且随意。”西门吹雪看着他，拿起其中盏慢慢饮下，道：“请。”

叶孤城淡笑，亦执起酒盅。

……

——如果有，有人让尝到情的滋味，答应，不要轻易放开……

第113章 契阔

夜风徐来，周围灯火明灭，不知不觉间，已空几壶酒。

“时辰差不多，再过得一阵，海边龙舟即要开始，我自得前去睛。”叶孤城在桌上放下块碎银，自椅上起身，于是两人便沿着长长的街道，朝海岸方向走去。

街边自有熙攘的摊落随处可见，卖些吃食玩意儿等物，人来送往，好不繁杂。叶孤城看着几个孩童追逐笑闹着从身旁跑过，脸上戴各式鬼面，不由微微笑道：“端午挂钟馗像，驱鬼图，般习俗，中原极少有地方亦会如此。”

西门吹雪听他声音淡静低徊，于是凝神看去，只见人神情闲雅，修长入鬓的眉峰下低低掩着对狭长的深褐色眼眸，在若有若无的微笑中明如寒星，袭雪色的衣袍，衣袂在风中无声无息地飞扬。夜风撩起他的发，在朦胧灯火中敛去孤绝冰寒的气息，添丝暖意。于是西门吹雪就觉得，周围的人群，倒也不至于太过喧嚣。

路到沿海。彩绘的龙舟已然备好，岸上早已是人山人海，遍挂的灯盏烛火将海面映得通亮，孩子们兴奋地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些顽皮的童甚至爬到岸边为张灯照明而架起的搭台上，占据着好位置，居高临下地往海面眺望。

叶孤城看看几乎水泄不通的人墙，略略扬眉，袍袖忽拂，刹那之间，衣袂蹁然，如若乘风，道白影自月下飞掠而过，稳稳停在前沿的滩场上，犹如落于海面上的片云影。在众人的欢腾声中，人接过旁边递来的笔，在条条泊于岸上的赛舟龙头上，分别睛……

声轰震的鼓响。龙舟如支支离弦的箭，在几乎平静无澜的海面上来去如飞。两岸看着的人大声呐喊，有的将自家的锣鼓都携至此处，重重敲打助威，更有些年轻人甚至事先备鞭炮，此时便拿出来燃，时间，呐喊声，锣鼓声，劈啪的鞭炮声交汇在起，在海滩上回荡，热闹非凡，震耳欲聋。

……

海岸不远处的座半截石崖上，有间小亭。叶孤城略敛敛衣袍坐下，斜出半身望向海面，道：“伤势已愈，明日开始，也是时候来此练剑。”

西门吹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