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淙心中有疑,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面摊师傅可知道是哪个倌儿。面摊师傅把手里的布搭到肩上,转身回道:“可不就是半月前竞chū_yè,后来却被老鸨发现早就不是个雏儿的曲弦公子,前些年还风光了好些时候,不想今个就这么没了啊。”
面摊师傅嘴上这么说着,话里似乎还带着至死未能一窥芳容的惋惜,而后顿了顿,又开始侃起那倌儿的fēng_liú韵事。李淙沉默着没接话,他几口把面吃完,觉着卤蛋味道还不错,数数钱还够,花几个铜板买了两个,便离开了面摊。
之后去了成衣店给萧弦买了几套换洗的绢布里衣和亵裤,又拿出从家里带来的旧棉袄和棉裤让裁缝改小了好给萧弦穿,嘱咐裁缝余下来的棉花做成棉鞋,明儿就过来取。
等裁缝改棉袄的当口,李淙在衣店里转了转,相中了一件藏青的绣了暗纹的棉袍。那棉袍做工精良,用料实在,下摆若隐若现的牡丹绣纹雅致又不艳俗,款式也时兴,李淙记起之前经过街上的时候,看那些摇着扇子的公子哥儿穿的都是这样的,更难得的是尺寸也仿佛是给曲弦量身定做的一般,不似别款那么大落,腰是腰肩是肩,纤纤瘦瘦,扎在一堆衣服里分外惹眼。
自然也不菲,可李淙看着那袍子的时候,脑中总不由自主浮现出曲弦的模样,猜他穿上一定好看,心下实在喜欢,明知不该再花钱,主意来回转了好几遭,最后还是咬咬牙买下了。店主见李淙花了大价钱,脸色这才好看些,也不冷着脸呵斥他不要弄脏店里的衣服了,就连走时还面上堆笑地搓着手嚷着下次光顾。李淙心里却道若是再光顾个几回,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
回去的路上李淙暗自琢磨着,也不知江里那穿白衣的尸体究竟是打哪来的,猜大概是凑巧捞到了投江的谁,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伙儿确确实实都当他是曲弦,这下好了,有人替了曲弦的身份,那孩子总算能安安心心过日子了,只要今后上县里来当心些别被人认出来便成。
至此李淙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想着许是冥冥中有天助曲弦跳出火坑也不一定,大好事呢。他暗地高兴,脚下也不禁加快了步子,不出半个时辰便从县上回到了家中。
李淙想着萧弦大概还在睡,于是轻手轻脚地掏钥匙开了门,一手拎着锁链,一手抱着一堆衣物进了门,不想刚跨过门槛就听见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又见萧弦惊慌地从灶间出来,手攥着衣角站在门后,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地盯着他,那一惊一乍的惶恐模样总是让他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