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之行
正是华灯初上,瑶乐居里四处都是欢声笑语。屋子里的两人都不说话,便显得格外安静起来。
少年的头越垂越低,耳根红得像渗了血。
楼临之一下子笑出声来,只见他曲指往桌上敲了敲,调侃道,“再往下埋,头就要碰到桌子上了!”
明倚的手下意识往上抬,触到桌子边沿,他用手指细细摸了摸,方才明白这楼临之说的是玩笑话。这桌子离头还远得很,哪会那么容易碰上去,亏得自己还如此的认真试了试……
他脸上发烫,不禁恼羞成怒的说道,“我本就不该来这种地方,将军若是存心取笑,明倚怕是再也待不得了!”说着,他作势要摸索着站起来。
楼临之本是见他反应可爱,正咧嘴笑起来。如今见他真是恼了,方才急忙走过去,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放软了声音说道,“你看你,才说你变了,现下又与我闹上脾气了不是?”
明倚皱起眉头,负气道,“我本就小气,不说得,碰不得,你不早就知道了?即是厌恶于我,又何必再来招惹!”
他本是白皙的脸,此刻微微泛起红来。清秀的眉目在烛火的映照下愈加显得精致耐看。
楼临之一时看着失了神,心里猛然一跳。
少年见他并不应答,心中自以为他果然是默认了这般说辞,气得甩开他压自己肩膀上的手,挣扎着站起来要往外走。
楼临之反应过来,情急之下只得拽了他的手,急急说道,“我没有!”
见少年沉默着不说话,他便又放缓了声音继续说道,“我承认之前很是讨厌你的任性骄横。只不过,两年过去了,今日一见,你似乎又变了……或者说,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你。”
“明倚,你说你小气,其实真正小气的也许是我。”说到这里,他笑起来,语气却颇为认真,“抱歉,比你年长三岁,我却一直不能包容于你。”
少年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问道,“……你这是在可怜我么?”
楼临之的视线落在少年无神的双眼,他轻轻蹙起眉,道,“有那么一点儿。”之前在将军府门前见了他这般模样便动了恻隐之心,他想,也许他所有的尾追示好皆是出于对少年眼盲之后性格中细微变化的好奇。
少年楞了楞,唇角微微翘起:“多谢你的一点儿。”楼临之这样坦白,他倒不好意思再生气了。
沉默下来之后,楼临之依旧紧紧抓住少年的手便显得有些尴尬了。他慢慢松开,轻咳一声,道,“回去坐好吧,这个时辰估计表演就要开始了。”
少年倒像是完全不介意方才的尴尬,只笑着点头应好。
曲,果真是好曲。
琴音袅袅,仿若有了空山幽明之感。明倚细细去听,却见她起承转合间又似带了磅礴之势,若千军万马,直逼眼前。
一曲毕,楼下搭建的舞台又换了人上去。
“这真是一位姑娘所奏?”少年有些诧异的追问道。
楼临之高深莫测地一笑,然后他替少年重新倒满了茶,推至他面前,道,“确是一位姑娘,初时来听,我也甚为讶异。未料想这烟花之地也出了这等人物……”
“女儿身,男儿心。”明倚笑了笑,“她叫什么名字?”
“绿浮。”楼临之见他这般高兴,也不禁跟着笑了,“可是要见一见?”
少年身子微微向前倾,显然有些激动:“可以吗?”
“自然。”楼临之探出身去,像是对人交代了两声。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果见一位着了绿色薄衫的女子抱着琴盈盈走进来。
明倚虽然看不见,但也算是久逢知音,不禁笑问道,“绿浮姑娘琴技了得,在下深为佩服,不知师从何人?”
那女子灿然一笑,大方地回答道,“回公子,绿浮之琴技乃是当今武林第一大魔教,梵音宫宫主师同轩所教。”
师同轩之名明倚早有耳闻,江湖人士只道他杀人不眨眼,明倚却以为那确是个极懂得风花雪月之徒。
绿浮本是打定心思要见他脸上大变,如今却只见他淡淡一笑,道,“恕在下冒昧问一句,那何故姑娘会沦落至这风尘之地?”
绿浮心道这人有意思,正要张口回答。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喧闹,随着“砰”地一声大响,大门便被踹开了去!
一名醉汉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老鸨跟在身后大声劝喊。那人却是不听,见了绿浮便直接冲了过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臭□!你别给、给脸不要脸!爷看得上你,是你三辈子的福分!装、装什么清高!躺在身下还不一样是他妈的荡货!”
楼临之在一旁听着这些粗言秽语紧皱了眉,却也极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这人他认得,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子,便是依着这层身份,他平日就是作威作福!
他虽欣赏绿浮的琴技,但也断没有冒险为她得罪太后一党的说法。
然而明倚却没有他想得这般复杂,他当即就摸索着站起来,冷冷道,“这位兄台说话何必如此难听?就不怕辱没了自家的身份?”
那人许是认不得站在他面前的曾是当年大受荣宠的六皇子,他醉醺醺的瞟了明倚一眼,嗤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本大爷爱说什么说什么!还轮不到你管!”说着,就要去拉绿浮的手。
明倚的手动了动,却最终缓缓捏成了拳。
楼临之细看过去,原以为他是要投掷暗器之类的东西,但见他只是冷脸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