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阵阵,树上冒了春芽。
陆培静叫雷声闹得夜里没睡好,白天就没什么精神。
于嬷嬷快步进来,压着声儿与在榻子上小憩的陆培静道:“娘娘,淑妃娘娘不大好了。”
陆培静抬起眼帘,撇着嘴道:“这就不大好了?我原琢磨着,好歹能叫她撑过三月半呢。”
谢筝转眸看向窗外。
淑妃的生死早就定下了,到底能活到哪一天,全看圣上的心情。
之前推断过,估摸着三月下旬是这可能的。
宫里给办了丧事,赶上清明落葬,也算是全了颜面了。
淑妃知道分寸,哪怕是不愿意死,也断断不会往后拖的。
只不过,现在才二月末,若说识相,那也太识相了。
韶华宫里的状况瞒不过宫里众人,为了让淑妃“因病去世”,原本也就没打算瞒着。
这一日太医进进出出的,各个都阴沉着脸,各宫室的只看太医们的脸色就能推断出淑妃的身体状况了。
雨势渐渐小了些。
陆府里,陆培元开着窗,坐在榻子上饮茶。
他今日休沐,由因着是雨天,便在家中休息。
唐姨娘撑着伞走到院外,一眼就看到了里头的状况,她取出袖中的信笺,与单丛道:“夫人从旧都捎了信过来,我给老爷送进去。”
单丛堆着笑,搓手道:“姨娘,老爷吩咐过了,他今日要琢磨一桩衙门里的案子,没有吩咐,不许人进去打搅。”
唐姨娘的唇抿了抿。
屋檐水流,一盏清茶,窗边的人神情自然,一副舒心模样。
这个样子,哪里是在琢磨什么案子,怕什么人打搅呀。
说到底,就是吩咐了不让唐姨娘进书房罢了。
唐姨娘心里也有数,并不与单丛讨价还价,只把信交给他,道:“既如此,这信就由你转交给老爷了。”
单丛点头应了。
唐姨娘沿着来路往回走。
身边的小丫鬟忿忿:“这一个个把我们当贼防似的,老爷书房里能有什么稀罕东西,连姨娘进去一步都不行了。”
“你生的是哪门子气?”唐姨娘瞥了她一眼,眉梢一扬,反倒是笑了起来,“老爷书房里左不过是些案卷,再不稀罕,拿给你看,你怕是连字都认不全的。”
正说着话,余光瞥见一个小厮怀里抱着东西小跑着馔罚唐姨娘不由顿住了脚步。
单丛与那小厮说了几句,从对方手中接过了那东西,瞧着四四方方的,外头包着个棉花布,单丛抱在怀里,转头就进了书房。
小丫鬟一瞧,越发生气了:“不是没有吩咐不让进去打搅吗?”
“事情有轻重缓急,我们回去吧,”唐姨娘招呼了小丫鬟,见她鼓着腮帮子,便道,“去门房上问一问,谁捎了东西来。”
很快,小丫鬟便来回话了。
“说是刚刚送来的,写着是给二爷的东西,来跑腿的人说,他们家老爷挺着急这事儿的,门房跟他说了,二爷去旧都了,等回来少说还要半个多月,对方就说,那不如就给老爷看看,总归是两父子,”小丫鬟歪着头,道,“听说是个姓陈的知县送来的。”
“哪个陈知县?”唐姨娘问道。
全朝那么多县府衙门,陈姓又是大姓,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头绪。
小丫鬟拧眉回忆了一番,道:“叫什么永定县,奴婢也不晓得是个什么地方,听门房上的说,是个旮沓窝地方。
照奴婢看,就是个七品芝麻官想走走老爷、二爷的门路,那一箱东西,听说里头包着的是个盒子样的,就是不晓得装了什么。
不过,旮沓窝能有什么好东西?回头一准叫老爷给丢了。”
唐姨娘歪在榻子上,一面按着眉心,一面道:“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那也是给二爷的,老爷才不会越俎代庖给扔了呢。”
书房里,陆培元先看了家书。
孙氏在信上说了,傅老太太的灵柩到旧都之后已经落葬,一切都是照着规矩办的。
原本陆毓衍应该回京了,只是陆府老太太的身子抱恙,就耽搁了行程。
老太太的身子骨并无大事,只因突然得了傅老太太过世的消息,上了年纪的人一时没抗住,情绪起伏,染了些风寒。
好在休养得宜,旧都又渐渐转暖了,再开春了就好了。
陆培元捏着信纸,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与孙氏夫妻多年,自然晓得对方性子。
孙氏写信多是报喜不报忧的,便是有些状况,亦会斟酌用词。
陆培元知道孙氏没有写出来的那些意思,陆家老太太是感慨世事无常,一转眼间就生死两别。
老太太不舍得老友的过世,但也极为羡慕,因为傅老太太走之前,儿子女儿都在身边,陪伴她度过了最后的时光,而她,陆培故虽在膝下,但老人有好些年没见过陆培元了。
都说忠孝难两全,陆培元心底对母亲依旧愧疚万分。
书桌上,摆着母亲送给他的镇纸,陆培元不由想着,去年放外差去了蜀地,今年若有机会往南边去,便是绕道,也要挤出些工夫,快马加鞭回去看看老母。
把家书收了起来,陆培元的目光落在了那盒子上。
棉花布解开了,里头是个做工简单的木盒子,这盒子有些年头了,表面的漆都起皮了。
打开盒子,最上边压着一份信,往下是厚厚的一叠纸。
陆培元快速看完了信,又把纸张一并拿出来,一张张翻看。
他足足翻了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