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本想一直装睡,找个恰当的机会清醒,也不知是祝英楼兄妹接下来的沉默太让人昏昏欲睡,还是他下意识的想要规避这种“你到底看上的是谁”这种尴尬的话题,于是装着装着的马文才,真的睡着了。
等他再清醒的时候,祝英台已经不见了,唯有祝英楼端坐在他的榻前闭目养神,倒把他吓了一跳。
感觉到他醒了,祝英楼立刻睁开了眼睛,只是既没有像梁山伯那般立刻给他端上润喉的清水,也没有祝英台那般喜形于色,如同终于解决了什么麻烦一般吁了口气,站了起身。
“你醒了?”
“这不是废话么?难不成我现在在梦游?”
马文才心中腹诽,点了点头。
“你身上的伤没好,大夫说不能再绽开了,这一次必须要等伤口养好才能动弹。我原本想带着英台直接回去的,可你这伤既然和我有关,我就不能坐视不理。”
祝英楼难得还算温和的说:“我已经买了几个使唤的丫头和粗使下人,等你伤口养好点,我们将你送回吴兴太守府。”
祝英楼态度前后大变,若是一般人,估计会受宠若惊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就不必多说。
这件事根本就不是跟马文才商量什么。
马文才的伤口反复裂开,极易感染,又没有得到徐之敬这样的朋友妥善照顾,如果真把受了伤的马文才丢在这里不管,尽管之前的伤不是他,可要是真病死在外面,先别提马家态度如何,祝家庄打死士族这种事就太麻烦了。
更何况在家大业大的祝英楼眼中,马文才出门就带几个随扈简直就是“寒酸”,祝家庄养了那么多荫户,现在北方刚遭水灾,奴隶便宜到几乎不要钱一样,祝英楼便是买了个百八十个回去也不算什么。
涉及到自己的安危,马文才再高傲也不会拿身体开玩笑,祝英楼愿管,他也有意交好对方,自然是道了谢就应下了。
马文才这一应下,对于傅歧等人来说,便是噩梦的开始。
他们一行人住的是方家的宅子,方家最盛的时候,奴仆下人也不过七八人,可祝英楼光干活的婆子丫头就买了六个,干力气活的小厮两人,这八个人就住在柴房和灶间、驴棚里,将方家能住人的地方住的满满当当,梁山伯有时候要去灶间烧个水,一进门地上躺着个小姑娘,哪里还能进去,只能回屋喝凉水。
祝英楼自然是不愿意住这里和别人一起挤的,可房间又不够用,他还带着数个得力的手下,便强硬的住进了祝英台的屋子里,坐卧间用一扇屏风相隔。
这一住,祝英台顿时日日煎熬似狗。
傅歧和自家兄弟关系也不好,可出了浮山堰之事后便对自己旧日的幼稚行为后悔不已,在误会解除后还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劝她和兄长好好相处,只听得祝英台恨不得仰天长啸。
和祝英楼好好相处?光住在一个屋子里就已经冷掉冰渣了好嘛!
唯一的好处是祝家真的是财大气粗,自祝英楼搬过来以后,衣食住都精细了许多,祝英台也回复了一脚迈八脚台的日子,倒让几个一路吃苦过来的少年有些不太习惯。
除此之外……
傅歧在院中一套拳练完,接过祝英台递来的汗巾,满脸迷茫地问身边的祝英台:“你兄长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祝英台从小就有武侠情结,傅歧和马文才练武时一定会来“围观”,今早也不例外,谁料她才刚刚站到廊下,替傅歧捧着汗巾和外袍,她这便宜哥哥就不知道从哪里凑了过来,就在她对面的廊下也跟着看。
她本就站立不安,听傅歧这么一问,顿时表情一僵,打着哈哈:“那个,都,都是练武的,也许是感兴趣?”
冬日的清晨冷的都能凝冰,傅歧一身热汗蒸腾成了满身的雾气,整个人就像是个雾人,边听着祝英台的解释,边点头擦着身上的汗,没想太多。
他并不是那种心思细腻的人物,头上汗太多了还学大黑甩了几甩,溅了身边的祝英台一脸。
“坏了,小妹最是爱洁,怕是要吵起来!”
远处的祝英楼眉头一蹙,心中嘀咕。
谁料祝英台被甩的满脸臭汗,竟就拿着傅歧的外袍随手擦了下,好似不以为意地又把擦了汗的外袍递过去:“我真羡慕你这个身体,要我像你这样就穿着一件单衣打拳,非冻死不可。”
难道他是那个‘他’?
祝英楼神色一黯。
“就你这小身板还打拳?”傅歧眼睛从祝英台纤身上扫过,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肩膀。
“我来看看!”
见妹妹被人轻薄,祝英楼眉头蹙得都能打结了,终于迈出了脚步。
“你小子……”
这边傅歧从祝英台的肩膀一路按到了她的小臂,笑着摇头:“算了吧,你这胳膊细的可怜,我见过年幼骨架纤细的,没见过纤细成你这样的,就算是什么宗师一般的人物来了,也教不会你什么武艺。”
祝英台和傅歧打闹惯了,嘻嘻哈哈好似哥们,当即回击粉拳一记,大笑着反驳:“那也未必,昔日猿公教导越女剑法,没听说越女瘦小就练不成武艺的。”
“哟,你还知道这个?”傅歧穿好了外衣,见祝英台的小拳头袭来,开玩笑的拿自己“砂锅大”的拳头去挡。
“我看你……咦?”
他的手刚刚伸出就被人从背后反剪住了手臂,吃惊地回头。
“祝家大郎,你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