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赞这时向艾利克斯的方向瞥了一眼，却看见他紧蹙着眉，神色似乎有些阴郁。

骷髅记得自己上次见到他这副模样，还是在进入图恩洛拉亚之前。

他这表情都苦大仇深成这样了，不像是阴完了人，反而像是被阴了的那个。

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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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月森林的确是个邪门的地方。

林间没有哪怕半缕风刮过来，整个天空像是一层虚假的贴图。

伊赞迟疑道：“那片云是从一开始就没动过……还是只是我看错了？”

云陡然开始动了，树叶窸窣响成一片。

紧接着天就黑了下来。

“你没看错，”艾利克斯沉声说，“在这里，时间是完全紊乱的。”

在这之前，从他们的角度来看，芽月森林的深处，除了树其实什么也没有。

但当薄暮降临，银月映照之下，碎星彼此联结成线，架构出一座殿堂的璀璨轮廓，填充其中的是湖蓝色的稀薄光辉。与它相比，连星空也黯然失色。

艾利克斯知道它的名字，而这在法师中早已算不上什么秘密。

真理圣殿，群星之墓，众星陨落之地。

而在秘法之城的高塔里，观察者们更习惯将其称之为：星光囚笼。

亡灵法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有任何人学习过占星术吗？”

虽然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有什么用意，大家还是很配合地摇了摇头。

“我要事先说好，既然我们能看见真理圣殿，那就说明，我们已经位于贝希摩斯的另一个相位了。就算你们这时候逃回法师之城去，也只能看见一座空城而已。”

艾利克斯顿了一顿，又道：“我的法力仅足以让我在相位边缘进行一次大型传送。如果你们任何一个有想要返程的念头，现在就跟我说。”

“如果你们要继续向前，千万不要碰任何东西。”

“否则要是出了什么事，即便是我，也没法保证你们能不能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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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克站在真理圣殿门前。艾利克斯越过他，率先走了进去。

后面几个人紧随其后。他们才刚走进来，就听见身后的大门霎然阖上的巨响。

圣殿里到处都是细碎湛然的星尘微光，整个内殿明亮得出奇。

向外望去，四周辽阔无垠。漫步于此，就如同是在银河星海中行走。

倘若有人能看见传说中的星界，那里的景象大约也与此处别无二致。

他们简直像是从一个位面传送到了另一个位面。

艾利克斯似乎曾经来过这里，行进的动作几乎不带迟疑，但大概还赶不上法师协会那种程度的熟悉。他走了几步，空间蓦地狭窄起来。

这是本不应该有水的地方，但艾利克斯却看见了有湖水徐然流动，水面清澈犹如明镜。

亡灵法师居高临下地往湖中瞥了一眼，流水倒映出他的面容。

他身上还有幻象术的效果，而水中映出的却不是那个虚假的幻象。

艾利克斯施了个法，湖面顷刻间郁结成冰。

他轻声对温妮莎和奎克说道：“我知道现在你们正在保守一个秘密。但我尊重你们，并且对你们的秘密完全不感兴趣，因此你们在水中的倒影，我一眼也不会看。”

“相对地，我也希望你们同样能做到这一点。如果你们见到了一些不该见到的东西，要么把它当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假象，要么把它直接忘掉。我相信你们不会想让我亲自动手。”

伊赞颤声说道：「艾利克斯……」

「什么？」

他定了定心神，说道：「我在湖里看见了这具身体的原主。」

「他是个黑暗精灵，叫做塞纳·邪雾。」

「但我看见的却不仅仅是他，我很快又见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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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纳·邪雾。伊赞在看清湖面倒影的第一个瞬间，就清晰地知道了他的全名。那的确是个黑暗精灵。他有狭长的双耳，泛白的紫蓝色皮肤，瀑流般的银色长发，以及一双深邃的眼睛。

之所以将他的眼睛用“深邃”这个烂街词来形容，是因为只要谁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塞纳邪雾的整个眼珠，连虹膜带巩膜，没有一处不是漆黑一片，乍一眼望去，简直如深渊般深邃晦暗。

每个死亡骑士都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很多时候，人们恐惧亡灵生物，尤其恐惧死亡骑士，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那双非人的、黑魆魆的眼睛给人带来的压迫感，远比他们手上的符文巨斧要强烈得多。

这双眼球倘若放在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身上，恐怕都会造成反效果。

但塞纳不同。这双眼球安在这个死气沉沉的黑暗精灵的眼眶里，呈现出一种奇妙的协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