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小楠不出声了,蹲地上揪自己袜子尖。
龚小柏说:“小北,别看戏了,给你楠哥支个招儿。”
墨北装没听见。
龚小楠挪到他面前,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盯着他。墨北扭头:楠哥,还是杀气腾腾的样子更适合你。龚小楠说:“小北~~~”娃娃音波浪线还不够,他还用两根手指夹着墨北的衣角一扽一扽的!
是可忍,肉麻不可忍!
——为了不让龚小楠把自己对于楠哥的印象全部推翻,墨北只好开口:“汪汪的舅舅、舅妈不就是有点贪财嘛,如果他们自己有钱,嘴脸就不会这么难看了,也就不会那么迫切地想要把汪汪这棵摇钱树给捆在自家船上。”
龚小楠:“啥意思?让老子给他家送钱啊?”
墨北:“直接拿钱砸人当然很有震慑力,可问题是这只会助长他们的贪婪,况且你现在也没那么大的财力。所以,不如让他们自己就能挣钱。当然,这个挣钱的方法得是你给的,要让他们领你的情。最好还是那种一离开你的关系,挣钱的路就会断掉,他们想过好日子就必须听你的,必须奉承你,要让他们敬畏你。等将来万一冯婶知道你和汪汪的事,他们为了不失去你这条财路,就得想主意帮忙说服冯婶接受你们的关系。反正卖了外甥,总比让自己受穷好。”
龚小楠惊讶:“小破孩儿,真没发现,你挺阴哪。”
这主意当然好,兵不血刃就能达到瓦解敌军阵营的目的,而且表面上看来处处都是为对方着想,就算暴露在冯望南面前,他都无话可说。——不,不仅是表面功夫,就算挖到深处,这也是在为对方着想,能帮着冯大舅家提高收入还不好吗?这里面说来说去可没有半点损害他们利益的事。至于将来在某些事上他们要往哪边站队,那可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换句话说,墨北这主意就是抓住了人性的弱点在做文章。
如果冯家大舅跟大舅妈是那种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人,墨北这方案当然没用,可问题是,他们要是有那么高尚的品格,也就不会发生眼前这么恶心的事了。
龚小柏说:“管用就行。”
龚小楠想了一会儿,说:“肯定管用,可我就这么窝火呢?”
墨北垂着眼帘,摆弄着手里红白机的握柄,说:“想出气?好,找人让冯家大舅的领导给他穿穿小鞋、把工作调到钱少又辛苦的岗位上去。再把他大舅妈进货的来源给断了,要不就让人宣传在她那买的菜是烂的,总之让她生意一落千丈。他家不是有个跟汪汪同岁的儿子么,听说本来就不是个东西。让人做局,是引诱他偷东西、打架也好,或是勾着他赌博、找女人,反正最后要搭钱进去,他没钱就得爹妈想辙。这种不成器的小孩要控制起来更容易,只要他父母是溺爱孩子的,这时候就完全掌握在你手心里了。到时你的气也该出差不多了,他们倒霉也倒得狠了,再让小姨父出面赏他们份挣钱的活儿,他们肯定更加感恩戴德。”
龚小楠目瞪口呆。
墨北微微冷笑,是啊楠哥,在你离开后的岁月里,我已经变得又阴狠又恶毒了,那又怎样?
曾经,罗驿迷恋地抚摸他的脸,用吟诵一样的语气说:“墨北,我最喜欢的就是看到你向地狱深处俯视的样子,真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义无返顾地跳下去。”
恶魔微露獠牙,鬼影吞噬人心。
冯望南踏上火车的时候胳臂还是包着绷带的,他妈来车站送他,哭得那叫一个心酸,别的旅客都以为这孩子是要一去十年八年不回来了。有个老太太忍不住说:“老话说得好,父母在不远游,你这孩子也该替你妈着想着想,去那么远有啥好的,咱云边这么大还养不下你啦?”
冯望南说:“妈,你回去吧,一会儿车就开了。等我过年再回来看你啊,有事让我们老板给我打电话。”说完也不管他妈还拉着他衣角哭,赶紧拎着包钻车上去了。
冯妈妈又拉着龚小楠哭,那热心的老太太惊讶道:“这也是你儿子?咋两孩子都走了呢?就没一个留家里照顾你妈?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只顾自个儿。”
冯妈妈哽咽:“小龚老板,到了那头还麻烦你多照顾我家望南……”
老太太:“……”
龚小楠也是不耐烦,随便应付了两句,向龚小柏等人挥挥手,就上车了。
冯妈妈害怕龚小柏,不敢过来搭话,在站台上待了一会儿,发现儿子丝毫没有再下车来跟她表演依依不舍的意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等冯妈妈走了,龚小楠和冯望南又从车上下来了,和龚小柏等人随意聊着天,直到火车鸣笛、乘务员催促,这才再次踏上列车。
龚小柏手下有所谓四大金刚十六天王,四大金刚分别是奎八、逢春、小尾巴和丑燕子。其中逢春、小尾巴跟着龚小楠去了深圳打天下,奎八和丑燕子则留在了云边,这次送行他们也都来了。
奎八是龚小柏坐牢的时候认识的,年纪比龚小柏要大个七八岁,长那模样吧,不能用丑来形容,但却绝对当得起一个“凶”字。毫不夸张地说,要把他摆门口真能把鬼吓跑了。每次墨北看见他,都忍不住要感叹造物主的神奇,能让一个人的长相如此天然地凶神恶煞。
丑燕子是个姑娘,一个很爷们儿的姑娘。虽然外号叫丑燕子,可其实长得并不难看,只是她对自己的外表实在是不上心,头发短得能看见湛青的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