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玖月
路凝夕的葬礼在西郊的一所墓园举行,这里虽然算不上是z市最好的墓地,但风水却是公认的好。路凝夕在拿到贺家给的第一笔钱后,就在这里给他的父母买了块地合葬,虽然只是没有骨灰的衣冠塚。
今日将要埋葬路凝夕的这块地也是他自己买的,地址只有贺煜一个人知道。
来参加的人不多,大部分是贺家的人。还有一部分是这次与贺煜合作的沈家人,包括沈天奇。路凝夕的朋友不多,做杀手的最忌讳就是暴露身份,所以道上其他赶来悼念的也大多是看在贺煜和路凝夕非同一般的关系上,想借此与贺家攀上些关系。
“笑哥。”穿着黑西装的安栩走到罗笑身边,眼下的阴影有些浓重,眼睛也泛出淡淡地红血丝。
罗笑拍拍他的肩膀,“凝夕的事贺家已经在查了,你也注意休息吧。”
“嗯”安栩抿了抿嘴角。他一直对自己没有跟着路凝夕一起运送军火的事耿耿于怀,并且固执地认为也许自己去了就不会出事,当然,一切都只能归结于“如果”。
葬礼办得简单而隆重,贺煜表情凝重,亲自将骨灰抱到墓地,又亲手为路凝夕下葬,中间没让任何人插手。
沈天奇在送上一大束雏菊包装成的鲜花后,走到贺煜身边,“节哀。”
贺煜点了下头,“那边的生意我会再去谈谈,不会让你损失的。”
“别这么说,和你比我根本算不上损失。”话语间,沈天奇看了一眼贺煜身后的墓碑。清秀淡漠的黑白照片下清楚地刻着路凝夕的名字。
贺煜沉默下来。这时,一个带着墨镜的保镖匆匆向这边走来,低调地尽量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少爷,咱们和沈少爷合作那批军火生意被严世华给抢走了。”
声音不大,却让贺煜和沈天奇听得一清二楚。
坐在客厅的窗台上,路凝夕打量着这间位于顶层一室一厅的房子——楚音遥的家。
卧室不大,一个衣柜加一张床,基本就满了。客厅的面积大概是房间的两倍,正中间放着一架价格不低的钢琴,虽然不及路凝夕之前的那台,但音色也算出众。这也是让他唯一有熟悉感的地方,自己的那架钢琴是在第一次成功完成任务后,贺煜送给他的奖励。如今想来,倒显得有些讽刺。客厅角落里放着一张书桌,上面满是散落的手写曲谱。墙壁上的书架上除了cd就是琴谱,最多也不过是教授乐理知识的理论书籍,不难看出,这个没成年的孩子对音乐的喜爱,在路凝夕看来,这种喜爱近乎有些偏执,同样也非常难得。书架对面是一张一米多长的沙发,上面放着毯子,可见楚音遥经常会睡在这里。
刚走进这个家的时候,路凝夕恍然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他记得先前母亲的琴房里也是这样四处摆着谱子,有些零乱。做为全国著名钢琴家的母亲的大部分时间都留在琴房里,一遍一遍地弹奏着优美的旋律。偶尔也把他带进琴房,让他弹给她听,但那时候路凝夕孩子的天性让他有些坐不住,趁母亲不注意便偷偷溜走。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温柔倔强的女人在把他藏进巷子后说的话,她说:“凝夕,以后要好好弹琴,妈妈喜欢你弹琴的样子。”
而这句话,也成了那个女人的遗言。
路凝夕并没有让他的母亲失望,他很好的遗传了母亲的天份,虽然没有正式地学习过,但随手捻来的曲子都能被他弹得自然流畅。
一次,身为贺家私人医生的罗笑问他,“如果没被培养成杀手,你想做什么?”
当时路凝夕只是摇摇头,“如果”的幻想对于一个身在贺来的人来说太过奢侈,但他心里知道,如果不做杀手,他更希望用自己的手指弹琴。
当然,这个幻想直到他意外死去也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出院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已经慢慢开始适应新的生活,不必躲在家里,也不必小心翼翼的出门,这样简单的干净生活让路凝夕觉得是一种享受。如果不是家里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许他的生活应该就是如此吧。
凌宸放了他三个月的假,说等他彻底养好了再回来上班。虽然他对凌宸的了解不是太多,但这个人做事的绝对是有原则的。就拿放路凝夕病假这件事来说,凌宸可以客观的判断最长的时限,然后不吝啬的给予他能接受的时间范围,一看就知道是个老道的生意人。
给自己倒了杯茶,路凝夕坐到钢琴前,慢慢地翻阅着楚音遥写的曲子,有一些填过词的,有些却只有一个开头或是副歌。从这些音符中,他可以感受到这个男孩的情绪,愉快的、悲伤的、彷徨的、失落的……
这些不知何时已经从他的生活中消失的情绪,慢慢变得鲜活起来。
伸手端起放在琴盖上的茶杯,无意间看到映在钢琴漆面上的脸,让路凝夕微微皱起眉。每次自己看到这张脸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楚音遥不算矮,可能因为受伤住院的关系,身体还显得有些单薄,这些在路凝夕看起来都不重要。
路凝夕属于清秀耐看的,平时也是斯文淡漠多一些,而楚音遥实在是有些妖艳了,虽然并没有半分女气,但也绝对不符合他的审美。这也算是唯一让他觉得美中不足的地方,甚至一度动了整容的念头。
漂亮的桃花眼,黑色的瞳仁如同浓得化不开的墨,微微上翘的睫毛会在微笑时遮住眼睛,笔直的鼻梁,让五官的轮廓更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