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这样也不算太矮的,别自卑。”
“@#¥!谁自卑了!”
日子浑浑噩噩地就到了期末。骄阳似火的七月,同样火热的期末考试如期进行。高二年级的学生们还来不及为刚刚结束的考试欢呼,就被老师提前召回了学校开始假期备考,成了高三大军中的一员。
升上高三後葛爸爸和葛妈妈劝过葛为民一次,让他退宿回家里住。毕竟高三学业紧张,住家里好歹也能吃得好一些,补补大量消耗的脑细胞。葛为民最後还是决定住校,理由是住校可以上晚自习,方便向老师请教问题。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住校并不全是为了这个。
葛为民宿舍里的六个人有两个退了宿,改为走读。高新仍然留在宿舍,用他的话来说家里除了比宿舍大一些外也没什麽好。他妈妈忙着照顾生意,经常不在家,回到家里也只有一个人,吃饭还得叫外卖,离学校也远,倒不如住宿舍方便。高新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安静地垂着,葛为民连着给他讲了三个冷笑话他的眼角才开始扬起来。
进入高三的生活比起以往更加枯燥,每一科每一天都布置下大量的习题,上的课除了复习课还是复习课,学生们在早上七点的晨读一遍一遍地念着英语单词,到了晚上十点半宿舍熄灯以後还在被窝里打着手电背政治概念,高考的重任压迫着老师,老师又压迫着学生,葛为民总觉得有哪一天自己的神经会被那样压垮掉。
葛爸爸葛妈妈总是叮嘱葛为民不要太过用功弄坏自己的身体,反正他们也不指着葛为民头悬梁锥刺股地考个清华北大。其实葛为民就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睡地k书也沾不到清华北大的边,他天生就不是那块料,也没想过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但作为一名乖学生,葛为民从来不拖欠作业,而单单是语数英三科的作业就能让葛为民奋战到晚上宿舍熄灯,更别提後面还有数理化政治历史生物了,他想过得轻松点都不行。再加上还有两个努力冲击一本的舍友天天捧着课本在那儿念念有词,葛为民连带着心理都得不到放松。
放眼望去整个宿舍过得最清闲得只有高新。高新的成绩一向就吊在车尾,他妈妈也做好了交高价读民办大学的准备,也就没什麽高考压力,再加上高新做作业从来就是抄一半做做一半,自己做那一半还写两题偷工减料一题的风格,日子倒是过得和高二一样不紧不慢,该打球就打球,该发呆还发呆,恨得葛为民牙痒痒。
不过有了高新这个吊儿郎当的同盟军在身边,葛为民紧绷的神经倒是放松了不少,灰色的高三生活也过得比别人愉快很多。高新主动地在没有体育课的日子也包揽了打饭的任务,葛为民去到饭堂,总有香喷喷的现成的饭菜等着;午饭後不管葛为民如何强调下午有小测,高新也霸道地没收他的课本拉着他在校园里四处晃荡,美其名曰“晒晒你身上长出来的蘑菇”;两个人外出吃晚饭的次数大为减少,高新就常常趁葛为民看书的间隙溜出去,各种美食给葛为民改善夥食;甚至葛为民晚自习回来,高新的床边都有一盆放好的洗脚水,供葛为民一边坐在他床上看书一边泡脚。
对面床的舍友取笑:
“高新,你越来越妻奴了。”
葛为民也没再握起拳头发作,只是把脚泡在某人因为时间没掌握好而摊得过凉的水中,闲闲地挑起眉毛说:
“高爱妾,给朕捏捏肩膀。”
蜜糖年代(二十三)
时间从初秋进入到隆冬,高考的压力和学生们身上的衣服一样,一天比一天厚重。北风猎猎的十二月份,葛为民在阴沈的傍晚推开宿舍门,看看快要被摇摇欲坠的书堆湮没的舍友:
“高新人呢?”
“他好像是有什麽事吧,下午第三节课的时候就请假离开了,还把晚自习的假也给请了。”
等葛为民上完晚自习,高新仍然没有回来。手表上的指针从熄灯时间走到了宿舍大门下闸的时间,接着又走过了十一点半、十二点,葛为民从被窝里探出头看看下面空空如也的床铺,不安地感觉越来越浓,他阖上整晚没有翻过一页的历史课本,关上手电,强迫自己进入梦想。
心神不安了一整晚,葛为民第二天就顶着熊猫眼跑到电话亭那儿打高新的手机,可是打了好几次都提示机主关机。
好不容易才捱到了下午放学,葛为民心烦意乱地推开宿舍门,正盘算着今晚回来再看不到高新就该通知班主任和报警,就看到高新的床上拱起了一大块。葛为民走近了一看,高新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葛为民屏住呼吸在他床头蹲下,静静看他紧闭的眼睛和挺直的鼻梁。
高新的双眼突然就睁开了,深邃的黑色瞳仁直直地望过来,葛为民看着它们,说:
“我差点就想去报警了。”
高新柔和地笑了笑,说:“谢谢你担心我。”他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伸懒腰:“困死了~我不在,你昨晚肯定没睡安稳吧?”
葛为民被他说中了,正恼羞成怒地要发作,高新就说:
“我以前就在想了,你那麽点儿重量还睡上铺,如果不是有我在下铺压着,这床肯定左右晃荡得厉害。你昨晚没晃下来吧?”
葛为民黑线,这人的思考回路到底是怎麽长的啊。自己居然还会为这家夥担心了一整晚,实在是蠢透了。他用力拽着高新的胳膊往外走:
“给我吃饭去。”
“小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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