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自己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还把香囊落在路上,不知会不会被奚清瑟看到。明儿得主动先与清瑟道个歉,着实是自己不厚道。晚香叹了口气,打定主意,今后再也不做这等偷偷摸摸的事儿了。
第二天一早,宋妈妈便来敲了晚香的房门,说是之前老太太提到过的江华李家来人了,让晚香也出去见见李家的老太爷。
奚晚香睡眼惺忪地任由宋妈妈拉扯自己的头发,其实宋妈妈梳头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只是劲儿大,晚香梳着梳着打了个盹儿,恍惚梦到自己的辫子被宋妈妈揪掉了,吓得她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
垂髫分肖髻上分别束了一圈胭脂色的红绳,亮灿灿的十分活泼可爱,晚香摸着扯得生疼的头皮,铜镜中的自己眼睛虽说不再发红了,可上眼皮肿得比昨天还高。
她无奈地把铜镜翻下:“宋妈妈,祖母非得让我也去吗?”
宋妈妈点点头,说:“这会儿咱们已经晚了,前面还等着您先吃早饭呢。”
奚晚香吐吐舌头,这鱼泡一般的眼睛让堂嫂见到一定会被她笑的。想到堂嫂,晚香脚步不禁慢了下来,虽说昨夜已经想明白了,也不怪堂嫂了,确实是自己一时冲动,说得过火了,那些话心里明白便好,一旦说出来,谁知道会招来什么事儿。堂嫂是有理的,可就算清楚明白地知道这一点,奚晚香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偏厅的八仙桌上已然疏疏坐了一圈人,晚香先喊了一声“祖母”,才别别扭扭地在堂嫂身边坐下来。
虽然今日来晚了,让众人等了片刻,然而奚老太太看着晚香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又想到其昨日哭得稀里哗啦的惨状,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问晚香的身子如何,吩咐丫鬟拿一些冰袋子过来敷敷肿胀的眼皮。
晚香小口啜着八宝粥,一双眼睛却小心地抬着,余光瞟到堂嫂的侧脸,相比自己的不自然,堂嫂倒是云淡风轻的,依旧如往日一般温和。晚香不禁又想起昨日在街口,堂嫂满脸的严肃,她心中不禁懊悔,明明是在帮她,却被自己硬生生搅成这般光景。
察觉到身边晚香幽幽的眼神后,殷瀼本是想笑的,却还是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晚香顿时慌了神,急忙把整个脸都埋在瓷碗中,喝粥喝得一本正经,压根儿不敢看自己。
看到这孩子这般忸怩,殷瀼不禁弯了唇角,将切好的油条段蘸了酱料轻轻夹到晚香面前的小碟中:“慢点吃,今日不去书院,不着急。”
奚晚香从碗中抬起半个脸,快速望一眼殷瀼,冲她粲然一笑。又突然想到自己此时的鱼泡眼着实难看,还是赶紧低下头,夹起堂嫂送来的油条,一口塞到嘴里,把腮帮子撑出一个鼓鼓的小团。
奚晚香只顾着与堂嫂同桌的忐忑心情,却丝毫没有发觉清瑟望着她的异样眼神。其实晚香回去重新睡下之后,一觉起来便早已把三更时候的墙根忘得一干二净。
饭后没多久,便听得看门的小厮跑来传报,说李家的人到了。
这李家在永州江华是赫赫有名的宗亲世家,从前晚香的曾祖父与如今李家老太爷的父亲曾是同僚,共事翰林院。而晚香的祖父则与老太爷共同在长安长大,是拜了把子的兄弟。若能将奚家与李家两者联姻,亲上加亲,自然是奚老太太喜闻乐见的。
听到小厮的传报,奚老太太扶着丫鬟的手,从太师椅上起身,亲自走到廊檐之下等候。这事儿本与晚香关系不大,她便站在最边上,心不在焉地抓着自己的头皮。
不多时,敞开的门口便被一圈人簇拥着进来一个年近古稀的白胡子老头,虽然面上满是沟沟壑壑,一双眼睛却炯然有神。这便是李家的老太爷了。其后跟了一个十□□的青年,浓眉深眸,身形轮廓皆是精实儒雅的,嘴角微微带着笑,是十分吸引少女的长相,想来便是老太爷的嫡孙。
两家多年未见,自然少不了寒暄。
送上茶水后,老太爷又感慨了一番世事变迁无常,连当年满院子闹腾的旭尧小子都已成亲了,只是自己未能亲临婚礼,着实遗憾。便让身后的李少爷端了黑檀木匣子上来,里面躺着一条玉如意,全无瑕疵,成色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