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容彬微微一怔,自己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真的会有这样一重关系。他带着几分玩味的眼神,问道:“兰公子这些年来,都在实践复仇的计划?”
“没错,我说过,我的目的很简单,”素色的折扇轻摇,几缕黑色的长发被风带起,“我只是要把陆无言从棋局背后拉下马来,为兰家报仇雪恨。至于社稷江山落于谁手,与我无关。”
“呵,那你说,吴仕邈、楚陌寒还有我,谁会取得天下呢?”
兰漱风看了他一眼,道:“殿下不也看到了么?陆无言才是幕后的行棋者。谁先打倒陆无言,谁就能得到天下。”
“那么,”屠容彬一挑眉,“兰公子来到我这里,是认为我最有希望了?”
“呵,”兰漱风微微一笑,“我并不要求殿下完全信任我,总之打败陆无言之后,我的使命就完成了。那时就任凭殿下处置。”
屠容彬看着他云淡风轻的笑脸,完全猜不出他的想法。虽然令手下日夜监视,但他依然言笑自如,从不在意。想当年,父亲收留吴先生的时候,是不是也像这样?而如今,自己能否像父亲那样成就霸业呢?
“兰公子,”走在回营的路上,屠容彬不禁问道,“你认为哪个老头子为何要传位给我呢?”
兰漱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不是很明显么?”
“嗯?”
“如果他不传位给你,你会任凭你的弟弟称王么?”
“不可能!”
“所以?”
“……”屠容彬沉默片刻,叹道,“不能有点别的解释么?”
兰漱风幽幽一笑,道:“你知道楚陌寒如何评价我?”
“如何?”
“我是一个无情之人,除了‘理’字,没有我信任的东西,”兰漱风淡淡的道,“所以这种问题殿下何必来问我?”
“呵,算我多言。”屠容彬轻哼一声,拍马向前行去。
而此时,中路的楚陌寒已经行兵至株州的首府茗城。由于姬留雁的部队被柑州出兵的吴仕邈拖住,尚未到达。茗城的唐书桓固守不出,只候援兵。
楚陌寒正在茗城周围的山林中布下伏兵,细细的观察着城中的动静。在他身边,韦世芹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屠容彬已经攻至榆州萱城,估计不久就能推进至梅州疆界。吴仕邈在东线迎战姬留雁的主力部队,短时间内应该没有问题,”楚陌寒环顾四周的将士,道,“我们必须在姬留雁赶来之前,一举拿下茗城。”
“正是,不然樟州的军队调度到株州之后,再进攻茗城就比较被动了。”
“对茗城的包围已经形成,我们只要切断水源,相信他们坚持不了几天的。”
“不行,谁能保证这几天内姬留雁的救兵不会赶来?”
“难道要冒险进攻么?茗城守备的力量并不差,除非我们有必胜的把握……”
楚陌寒听着将领们的议论,并不答话。这时,凌子墨从高耸的杉树上翻身而下,轻盈的落在楚陌寒身边。
“将军,”他沉稳的说道,“看到了狄小七发出的信号。”
“很好,”楚陌寒凝眸一笑,向身边的将领们说道,“必胜的把握,我们当然有。几年前,我们之前南征蛮兵之时,多少次差点客死于险恶的瘴气毒泉?多少次险些覆灭于敌军的陷阱圈套?”
“然而我们活过来了,我们顽强的站在热血浸染的大地。我们楚家军,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活!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能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
“这么多年,我们韬光养晦,忍气吞声,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扬眉吐气,报家仇,雪耻恨!”楚陌寒刷的一声拔出长剑,眼中闪过一道血光,“而这次,不仅是打下茗城,我们更要打下旻都,打下天下,让所有人都牢牢记住我们楚家军的厉害!”
没错,昔日纵横沙场、名扬天下的楚家军,再次回到了沙场!当将士们策马扬鞭,在战场上驰骋之时,那沉眠已久的杀戮之神在体内苏醒过来。冰冷的利剑,犀利的眼神,像凶猛的野狼一般撕咬着敌军的心脏。当年的凌云壮志、赤胆豪情,在楚家军的血脉中复活过来。
没有人能够抵挡这样一支队伍,更何况,韦家庄的手下已经渗入茗城内部,里应外合,将近傍晚时分,茗城的旗帜均已易主。唐书桓带着少数残兵败将,侥幸逃出城去,不知所终。
桂子摇落,清凉的夜风吹散白日的血味,吴仕邈站在城楼之下,俯视着姬留雁的军营。
“将军,中路和西路传来捷报。”
“好,”吴仕邈点点头,凝视着尖锐的月牙,道,“按原计划行事。”
将士退下之后,一个单薄的身影在一旁的阴影中一抖,颓然的靠着城垛滑坐在地上。
“君儿,”吴仕邈叹息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过来看看?”
阴影中的人沉默片刻,恨恨的道:“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又跟我没什么关系!”
“君儿,”吴仕邈向他走过去,沉声道,“此天下,当为有德者居之。”
“我才不管什么天下!”容君一咬牙,瞪着他,“叔父,你是天下苍生的代言人么?这样的话,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做天子?”
“因为还未到我取而代之的时候。”吴仕邈缓缓的道。
“你听好了,”容君一个翻身爬起来,指着他道,“如果我哥哥当了天子,我一定会带兵叛变!”言毕,他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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